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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床(75)

巫常鸣在当中不算最高的,却也板正,只是声音洪亮了些,“萧娘子。”

可能面对不喜欢的人,哪怕不说话,或是多说一个字都是错的,光是存在就让人心生嫌恶,萧蒹葭心情很不好的冷下脸,她根本笑不出来,觉得巫常鸣长得不高是错,声音洪亮也是错,那么多公子哥,哥哥怎么就偏偏觉得他好呢?

萧鹤棠说:“众将在沙场厮杀惯了,尤其常鸣,回来还不适应赏花这等风雅事吧。”

巫常鸣不善拐弯抹角,唯一一句话便是,“我确实不通这等风雅事,但是大将军说这片桃林好看,末将还是会来看看的。”

萧鹤棠拍拍他的肩,意味深长:“你不用懂,有花你能看两眼就是了,这世上万物那么多,有谁规定做人事事都要懂?更何况,咱们还是武将……武将不解风情,那叫一个天经地义,不然,怎么有资格被称作武将呢?”

随着他话音落下,以这种自嘲的方式妄自菲薄,跟随他的将领们顿时笑成一片,“大将军说得对。”

好像世人对武将的态度就是这样,以为他们各个五大三粗,不通文墨,什么都不懂似的。

连大将军都自嘲起来,看见这样的偏见是真的很深。

话题一过,萧鹤棠也淡淡勾了下唇,“好了,我看那处的风景不错,诸位都去走走吧。常鸣,你带蒹葭看看哪株桃花生得最艳,找到了大家一块欣赏欣赏。”

这是要支开他们单独相处。

萧蒹葭正要皱眉,找借口跟祝柔臻一起。

萧鹤棠笑盈盈地看着萧蒹葭说:“我妹妹最懂事了,对不对?桃花开得很好,跟常鸣一起去好好看看,别闹脾气。”他似逗她般,刮了下萧蒹葭的鼻子。

指尖轻触,却是冰冷的余温。

萧蒹葭打了个冷颤,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萧鹤棠还是笑,不经意地松开手,带着其他人往另外的方向走。

崤群山巍巍屹立,山下路上还有商客在此搭棚立亭,设立茶肆,走着走着,原本一大群人里就只剩下萧鹤棠和祝柔臻了。

萧鹤棠顿住脚步,“怎么一直跟着我?我不是说了,前方有茶肆,累了可以去歇歇脚。”

祝柔臻看着萧鹤棠,心中似有满满的仰慕之情在膨胀,从他和将领们说话开始起,祝柔臻就不可自拔地陷入进去,她真舍不得将他让给别人。

什么忍痛割爱,东月鸯懂他这种人物的珍贵吗,她配吗?她根本不懂萧鹤棠日后的成就,他将青史留名,传世将领,后世史书必有他一笔,他料敌于先,未雨绸缪,收拢分崩离析后的十二座重要城池,及时挽救了一个朝代,他的功过非同可比。

嫁给他,做他的妇人,让他爱上自己,对祝柔臻来说是个天大的诱惑!

她怎么能甘心,看着他被那等不懂欣赏,不识瑰宝的东月鸯占据,她知不知道做了萧鹤棠的妇人代表什么,跟着萧鹤棠享个富贵那是简简单单,更重要的是她也会在史上被留下一笔,他封官加爵,她也会被封号赏赐,这种封妻荫子的好事,百年难得一遇,日后谁不说这是一桩美谈为后人传颂!

最紧要的,是她的名字也能弥留下来。

可惜现在,她只是他的义妹,这样的福分还轮不到她来,祝柔臻心里如有蚂蚁啃咬般难受,但她强撑起笑:“兄长都不渴,那我也不怎么渴。”

萧鹤棠似是被她逗笑了,含情墨眼让祝柔臻心跳加速,似要呼之欲出,“看来柔臻是想陪我走走,赏赏花了?那我们兄妹二人就一起走吧。”

他邀请她,祝柔臻简直要幸福到晕过去。

她迫不及待走向萧鹤棠身旁,在这桃林里漫无目的地畅游,风吹桃花落满头,她仰望着同样沾了不少桃花瓣的萧鹤棠,瞬间觉得跟他好似一对神仙,只想晚些回到人世间。

然而时光始终短暂。

到了日暮,从崤群山踏青回来的萧蒹葭与祝柔臻坐在马车中颇为疲倦,二女偎依着打盹,在进入城门后才苏醒,这时抬起头打量窗外,看到了另一辆并排而行的马车中的萧鹤棠。

祝柔臻情意绵绵地望着他,被萧蒹葭看在眼里。

祝柔臻不由地开始感叹今日玩得很开心,能在春日桃林里散步,简直是她梦寐以求盼望了很久的事。

而萧蒹葭就不觉得如何美好了,今日对她来说简直是一场折磨。

她在哥哥的暗示逼压下,不得不跟那个巫常鸣待在一起,萧蒹葭一整天都不怎么痛快,如今看祝柔臻满脸怀春,心中莫名有些不舒服起来,说出来的话也跟往常不一样,多了几分牙尖嘴利。

一语挑破祝柔臻暗藏的心意,“是因为今日有我哥陪你漫步,祝姐姐你才开心的吧?若只有我,祝姐姐还会像现在这个样子,乐不思蜀?”

察觉到萧蒹葭有些不悦,祝柔臻面上浮起红晕,嗔道:“蒹葭,你怎么这么说我?”

萧蒹葭继续阴阳怪气地说:“难道不是吗,这有什么好羞的,祝姐姐怕是不知道,你叫我哥的时候,可与我说话时不一样,羞涩怜人,我若是我哥,都要忍不住怜惜你了……”

旁边就是萧鹤棠的马车。

祝柔臻赶忙拉着萧蒹葭,让她小声些,同时难为情地朝萧鹤棠看去,将那让她心旷神怡,可望不可及的身影纳入眼中,一脸酸涩甜蜜的表情,“快别说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今日你与巫常鸣在一起,不高兴了,也是因为有你,我才有这样和你哥哥踏青的机会,辛苦你了,蒹葭。”

没被否认功劳,萧蒹葭这才哼笑一声。

下一刻,祝柔臻恍惚地说:“可惜时日短暂,这样的美梦要是天天能有就好了。”

萧蒹葭动了动眉头,瞬间领会其意,她因为功劳得到承认,确实让祝柔臻得偿所愿,觉得自己这月老做的非常了不起,加上又猜动了祝柔臻的心思,说:“怎么,祝姐姐这是舍不得回去了?我看也是,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谁知道我哥过几日还有没有这样的清闲。”

“蒹葭……”

“这样吧,左右我也还不想归家,不如今晚我们在外边用餐,等一起吃过饭,再让我哥送祝姐姐你回家吧?”

祝柔臻眼睛一亮,一副很想却又犹豫的样子,“这会不会太耽误了,真的可以吗?”

萧蒹葭看向窗外,寻思今日她哥让她不痛快,那她也要缠着萧鹤棠,让她哥别想轻轻松松摆脱她们,于是一口答应下来,“这算什么,一顿晚饭而已,能耽误什么大事,我去和我哥说吧。”

萧蒹葭肯自动请缨,祝柔臻自然不会拦着她。

结果比预想中的要顺利,萧鹤棠居然答应了,愿意花费时间带他们到城中的酒楼吃过晚饭再回去。

萧蒹葭从窗口收回身子,朝祝柔臻投了个得意的眼神,“如何?”

祝柔臻:“真厉害,蒹葭,兄长怎么答应的呀?”

萧蒹葭没所谓地说:“我就和他说,我俩都饿了,想在外边用餐,谁知道这时候回去家里还有没有吃的呢,等到家再做,岂不是要饿坏了。我这样一说,我哥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