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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床(159)

彼时天色微暗,东月鸯房中不像之前那么热闹,恢复清冷,天上忽然出现惊雷,她眼皮一跳,一种惊变突生的不祥预感让她坐立不安。

婢女端来汤药给她喝,东月鸯伸手也没接住就掉在了地上,破成碎片,“夫人。”

门外哭哭啼啼的声音响起,蔡夫人跟申夫人蓦然相伴闯入,“这是怎么了?”东月鸯诧异地从掀开被子从榻上起来。

“呜呜呜,东姐姐出事了……”

房门口,蔡夫人跟申夫人像小鸡般被人往她房里驱赶,东月鸯穿好鞋子出来,朝外一望面色一变,在她屋外的不是别人,而是让她吃惊的一位熟人,许久未见的郑潮戨,萧鹤棠的好兄弟手执武器,带着人马堵在院子里,也是一脸复杂地朝她看过来。

第76章

通过蔡夫人跟申夫人的哭啼, 东月鸯才知道萧鹤棠疯了,他竟敢在成王行宫就敢大开杀戒,这可是在大丰, 是别人的地盘,他来这里才带了多少人, 听说才一万多兵力, 加上百人使臣团也不敌成王的百十万的兵马吧, 他简直是在找死。

郑潮戨守在东月鸯所在的院子里, 这里布满了机关和士卒,全都是从建梁来的精兵, 在出事的那一刻他率先按照计划过来找到了她的院落,同时将成王的后院和她这边都控制住。

还把曌明泽的妾室驱赶过来,这样即是人质也是把柄, 还能连着东月鸯一起照看。

见到郑潮戨, 东月鸯朝后一瞥, 妾室们被吓得瑟瑟发抖,尤其两个和她一样的孕妇,蔡申这对表姐妹偎依在一块,惊恐地看着她,仿佛生怕郑潮戨会闯进来, 或是让人将她们拉走处置了。

东月鸯难以预料这样的不测,事情居然发展到这种局面, 她在昏暗的天色下喉舌发干,艰涩地问郑潮戨,“萧鹤棠呢?”

“他在长泰宫。”那是成王议政的地方, 也是他生命弥留最后一刻死不瞑目的地方。

郑潮戨打量东月鸯,告诉她那边的情况:“他一个人在那, 杀了成王后提着佩剑出来,长泰宫的护卫一时不敢动他。”

怎么敢动,身陷别人的地盘还在杀了对方主将的情况下独自一人出来,气势一夫当关万夫莫摧,身上溅满鲜血,犹如地狱恶鬼,谁敢上前,千军万马在他面前都一时忌惮,不知该怎么处理此时的状况。

一个人一把剑,逼着长泰宫的将领们拿不定主意开始后退,他还放出言辞,让众人归降,普天之下这样疯狂肆无忌惮的男人只有他一个。

郑潮戨他们恰时赶到,萧鹤棠抢了敌将的马已经斩杀了数百人,“把长泰宫围起来,以西南院子为中心,将我们的人分两批,布阵,从今夜到明夜到后夜,所有人随我浴血奋战,杀敌到天明。”

长泰宫驻守的兵力不弱,然而谁都没想到萧鹤棠会这样不管不顾,他说动手就动手,成王到了九泉之下都想不到自己会是如此归宿,他也是一世枭雄,死的却太过轻易。

萧鹤棠性情阴晴不定,难以预料他竟会突然动手,他从来没表现成这副样子,他是走正道的,讲究用兵,行军作风不会太过无耻下流,可是这次,他是实实在在地做了一次小人,心中只有无尽杀意,让他不痛快他统统都不会留。

事实证明做大事者从不拘小节,也许以前他伪装得好,而今他不屑于再遮掩,郑潮戨也很忙,他没太多时间留在这里和东月鸯叙旧,他们的人在计划之内还在路上,只要撑过这三天,先遣部队一到,整个局势就会逆转。

如今他们要做的就是以攻为守,防御好后方这片最后的阵营,若是败了,那他们也不过是一具横尸,一捧尘土。

主将一亡,军心便散。

幸运的是大丰这边,成王的几个儿子都相互争锋,曌明泽的分量还不足以让他掌控成王的整片军力,将领们各有分歧,萧鹤棠又善蛊惑人心,一边杀一边劝,天下势力以他为尊,这谁顶得住从龙之功。

主要还是萧鹤棠下手太狠,成王死得太突然,所有人都猝不及防,曌明泽等人失了先机,总以为萧鹤棠在大丰便什么事都不敢做,却不知他敢来便能掀起一场大波。

如今东月鸯要问他在做什么,所有人给她的回应只有杀。

陛下在御敌,也许是生怕她责怪他,他不来见她,东月鸯感到寝食难安,大雨天连绵不断地下,有曌明泽和其他人的势力混进来,不到半刻就被察觉到,有的刚踏入她这个院子,没几步就在跟前就有利箭将他们射死,其他的全部拿下。

倒也不怕她看见,或许上面早已下过命令,凡是擅闯者死,直接就地处决,鲜血流淌在地面上很快被雨水冲刷,可是围在外面的厮杀声和血腥味总会让东月鸯清晰认识到身处怎样的局面。

是希望萧鹤棠能摆平还是希望曌明泽更胜一筹?答案不言而喻,成王不在了,曌明泽和其他人短暂的平衡被打破,他跟那些弟弟们争来争去,若是赢了,作为萧鹤棠的前夫人,她肯定会被连坐,让人废了她。

若是输了,依照萧鹤棠这边的势力定然对她更有益处,她想回庸都就回庸都,想和父母团聚就和父母团聚,谁能阻得了她。

权势更迭是不讲道理极为残酷的,不够机关算尽就是下一任输家,死无葬身之地,曌明泽不想,萧鹤棠就更不想了。

他就算生擒了曌明泽都不会让东月鸯知道半分音信,以她的性子来说她定然会忍不住为对方求情,她都说了在大丰过得有多好,成王父子虽然将她视作人质,可是不曾亏待过她一分,不求情良心上都过不去。

然而成王败寇她又管不了,为了不让她内心上受谴责过不去,萧鹤棠绝对不会让任何人走漏了消息。

他前两晚来都不来东月鸯这里,他在长泰宫除了杀敌就没挪动过半分,除了今晚,这是至关重要的一夜,他趁东月鸯睡熟了悄悄潜入她房里,本是想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看望她一眼就走,谁知东月鸯根本是眠浅还是在假寐,很快发现了萧鹤棠的动静。

他轻轻抚摸她脸颊的动作稍纵即逝,飞快离开床榻就要离去。

东月鸯骤然出声将他叫住,“萧鹤棠,你站住。”她扒开床幔,探出头。

萧鹤棠背影沉默地对着她,她冷不丁说道:“既然敢来怎么不敢看我?当了这么久缩头乌龟,连一个交代都不给就这样走吗?”

“你怎么骂人。”他声音听不出差错,淡淡的,像是寻常聊天一样,“交代,你想要我给你交代什么?”

东月鸯丢了个靠枕砸过去,刚好撞到萧鹤棠的背部,他却纹丝不动。

东月鸯情绪激动,扶着心口起身,“骂的就是你,你疯了是吗?你怎么敢在大丰就杀人,你带的人能有成王的兵马多?万一出了事,你让祖母怎么办?”

萧鹤棠神色惊讶地回头,东月鸯冷笑:“是不是以为我是非不分,以为我会帮人求情,你们战场的事我不会参与,但你要给我个你在这乱来的理由,没带那么多人你就挑起战事,你想害死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