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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乱终弃偏执魔尊后(57)

傅显处事本就酷烈,这姓曲的女人若是被他抓到,必是要被关进十八层罗刹狱中被百般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曲红绡听到这话的时候,只有苦笑,忍不住地苦笑。

……阿显肯定恨死她了。

他那样的人,爱谁就是毫无保留的爱,要恨谁,当然也会毫无保留的恨。

他想要折磨她、报复她,那是多么正常的事情。

所以曲红绡镇日都东躲西藏的。

好在她天赋异禀,于收敛气息上有格外独到的本领,好几次,她已马上要被魔界魔修发现了,却都能化险为夷,无声无息地逃脱。

但想要找冷玉微这件事就变得格外困难了。

阿显知道她要杀冷玉微,他想要抓住她,从冷玉微处下手会是个好选择。

两年前的一次,她追踪到了冷玉微的气息,本想闯入那屋子里杀人,但在最后关头,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停下了动作。

果不其然,那是个陷阱。

那是阿显为了抓她,用冷玉微做诱饵。

后来,冷玉微就再不见踪影了,想来是被带回了魔界。

曲红绡觉得很讽刺。

她如此急切地想要杀死冷玉微,她害怕待在阿显身边,会令他在冥冥之中与冷玉微产生羁绊,为此她不惜抛弃阿显,可谁知,原来她的离开反而才是那个“契机”。

冷玉微现在就在他手上,或许他们早已经有了感情?

或许如今的阿显也在感叹自己曾把鱼目当珍珠。

原来改变命运,也同样是命运轨迹之中的一环么?

曲红绡并不愿意再想,她也没法子潜入魔界去要冷玉微的命,她只能就这样过日子。

五年,这是她第一次踏入平江。

平江曾为她留下了很快乐的回忆,阿显在这里笨拙地讨好她,他们镇日窝在榻上,他紧紧地搂着她,像是一只不知疲倦的野兽,她半阖着眼叫他的名字,也同样渴望地抱紧了他,她喜欢那种感觉,那种吃不消的感觉。

曲红绡有点害怕快乐的回忆。

自穿越来的第一天,她就觉得这里所有的东西都不属于她,她与傅显在一起度过的每一天都很开心,但在那种开心之中,她又似乎永远被一根绳子吊起了心,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要沉沦于这种快乐之中。

待到失去之后,快乐的回忆会一刀一刀地捅她。

这一次不过是阴差阳错地路过平江,她远远地望着平江城,忽然想起,是了、是了,他们以前在这里一起吃过红烧塘鳢的,就是在清明前后,雁荷风说,这时节的塘鳢最鲜了……

鬼使神差,她循着记忆去找当年的酒家。

来了之后,倒也无事,曲红绡渐渐地习惯了伤心的往事,坐在窗边,出神地望着窗外细雨,她的酒喝得不少,面色有些绯红,半阖着眼,好似昏昏欲睡,塘鳢在她记忆里很好吃,然而真的来了,真的尝了,却总觉得喉头发苦……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结了这三天的账,伸出一根纤纤玉指揉了揉太阳穴,又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想着寻个客栈,好好睡上一觉。

——在刚离开阿显时,她很嗜睡。

醒着的时候太痛苦,就会想要睡着、想要不清醒,那时她忽然明白,为什么有那样多的人会酗酒。

她昏昏沉沉地走,修长浑圆的双腿交错着,她只穿了件素衣——自知道阿显一直再抓她后,她鲜少再穿鲜艳的绿衣了,然而即便如此,她那张天生的美人面也极为吸睛。

街上的行人都在忍不住打量这倩影,但曲红绡浑不在意,她的脸上挂着甜蜜而微醺的笑容,拐进了家客栈,她顺手扔给了掌柜的一颗上等的青金灵石,随便找了间上房推门进去,跌在了榻上。

只是温热的浊酒,倒是并不至于让她彻底醉倒,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平江城很耗费她的心神,她在那家酒家之中枯坐三天,也确实累了,于是半阖着眼睛,很快便已睡熟了。

于是她当然没有注意到,街角的阴影之中,站着一个人。

乌金西坠,木叶萧萧。

漆黑的衣、漆黑的眸、漆黑的剑鞘。

这个人仿佛已和这霏霏细雨融为了一体,他太安静,又实在太冷漠,冰冷的剑气似乎已深入他的骨髓,这世上一切的欢乐,好似都与他全然没有半分关系。

他冷冷地望着那道摇摇晃晃的倩影,面上连一丝表情都没有。

他本就是个表情很少的人,也是个善于忍耐的人。

五年前,五年前……他即使被人恶狠狠的欺骗了,也将那份苦楚与痛苦浑沦吞下,哪怕那种痛苦与仇恨把他的肺腑搅做血肉模糊的一团。

他忍耐着那种痛苦,却不会一直忍耐,因为他很清楚,一个人若想要做成一些事情,那就绝不能自乱阵脚。

——他不会自乱阵脚,他也不会逆来顺受。

他会报复,因为他原本就是为了复仇而生的人。

曲红绡。

他在自己森白的牙齿间默念着这个名字。

软红十丈,多美丽的名字。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那间客栈,也不知盯了多久,直到天色已完全暗去,他忽然慢慢地走了过去,慢慢地踏上了楼梯,慢慢地在她的房门口站定,推开了门。

作者有话说:

快进大法!

第45章

清风徐来, 翠幕微拂,美人和衣,半窝在榻上, 柔软的乌发窝在颈窝儿之中,随着她的呼吸微微地颤动着。

她的呼吸并算不得太稳、并算不得太安宁。

修士不畏寒暑, 且四月的平江还有些缠绵的寒意,这屋子并不暖和,可窝在榻上的美人儿却双颊酡红,额头和脖颈窝儿都沁出了薄汗, 令她的头发也乱七八糟地贴在额头与面颊上,她皱着眉, 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裳, 在睡梦中也不得安宁。

她的确不得安宁,因为她毒发了。

五年前她离开的十分仓促,几乎像是逃一样地跑了, 身上蛊毒余毒未消,虽不至于要命,但发作起来十分难捱。

在醺然的梦中, 她觉得好累。

那是一种带着高烧的疲倦,深入骨髓、透入皮肉,像是一条细且长的鞭子, 正用一种并不均匀的力道一下一下地鞭笞着她,残酷而没有丝毫怜悯。

她像是被电流所击透一般, 手指忍不住痉挛、浑身忍不住蜷缩,脊背沁出一层薄汗。

她奄奄一息地在遮天蔽日的高烧之中昏迷着, 面容氤氲、眼睫湿润, 恍惚之间, 她好像并不是在微寒的夜晚,而是在爆裂的炭火之前,她觉得自己像是一株脆弱的蕨类植物,在炭火中疯长死去。

她的长|腿紧紧交叠着,唇中喃喃地叫唤着她所思念的那个人的名字:“阿……阿显……”

而她所思念的那个男人,正一动不动地站在她的榻前,目光冷得犹如磨尖了的雪粒。

他的目光虽然很锐利,但并不明亮,反倒暗沉沉的,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危险之感,他死死地盯着曲红绡的脸,脖颈侧的青筋忽然一根一根地痛苦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