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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爱情明媚如初(出书版)(97)

赵炽像是被胶水糊了嘴巴,我也只好噤声。

那不知名的酒吧连霓虹灯都坏了大半,残缺地闪烁着。我问赵炽你真的要进去?赵炽这会儿倒干脆,说不,我不进去。

许诺一个人坐在角落的卡座,DJ正摇头晃脑地陶醉在电音版的《美酒加咖啡》中。许诺端着美酒,虽不加咖啡,但那压顶的愁云恰似那句唱词:我并没有醉,我只是心儿碎。偏巧不巧地应景。

我坐过去。许诺直截了当:“你放过小执。”

“怎么才叫‘放过’?”

“别去接触他,别逼他做出任何不好的事。”

我双臂俯在黑金色的大理石桌面上:“别忘了,让我接触他是你的意思,早在你把他和周森的照片几经周折送到我妈手上时,你的用意不就是让我接触他吗?”这里真是落魄,桌角掉了一块儿,粗糙地棱角勾了一下我的袖口。

“我以为那能绰绰有余地打发掉你。”

“你和刑海澜都小瞧了我。”

“总之,别再把小执扯进来。”

我试探:“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他是你的弱点?”

许诺不急不躁:“随你怎么理解。打算用他对付我的话,就省省吧,他还远不及周森的分量。更何况,你又怎么做得到用一个孩子当弱点?那些善心,才是你们的弱点。”

我低估了许诺。堂堂如她,才不屑于占用我这一夜的睡眠,话一说完,拔腿便走。

而我的皮包就在这时从卡座上翻落在地,拉链开着大半,自从我在车上从包里掏出手机,接了许诺的电话,就无暇再拉合它。许诺着魔般地蹲下去,我的户口本不过才露出半指宽的边角,可还是逃不过她的魔高一丈。

她蹲在我面前,窄裙崩得紧紧的,一如她的神经:“你带户口本做什么?”

我了然,索性虚张声势:“把我的包打开,看看还有什么?”

“结婚?你们……登记结婚了吗?就因为小执差点儿要了你的命,你们就豁出去了?你生是他的人,死也要是他的鬼了吗?”许诺这番话说得悲怆。

我顺势:“说来……这户口本还真的是用处不大,除了……结婚。”

许诺站直身,将窄裙上的褶皱抚平,坐回了座位。DJ大概是邓丽君的铁杆儿粉丝,一曲《美酒加咖啡》过后,又是一曲《甜蜜蜜》,同样的电音版,轰然炸裂。许诺凝视着我,也许在她看来,我正笑着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我弯下腰去捡皮包,于是并没有看到许诺摸出一颗药丸,投入了我的酒杯。她将美酒斟满我的酒杯,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却伸直手臂推远:“我酒量不好。”

许诺锲而不舍:“你只当礼貌地接受我的祝福。”

“有没有茶?或者我以茶代酒。”

许诺罕有地按捺不住,将酒杯咣当一声,重新墩回我的面前:“就这一杯。”

我缓缓地再度推远:“不如找机会,我和周森一并接受你的祝福。”

许诺陡然色变,疾步走去了洗手间。

我不是跟踪狂,但我敏锐地看到了吧台后的一名男子在许诺的示意下,尾随了她而去。而那男子莫名的……不对劲。许诺并非去洗手间,我跟踪她和他穿过油腻的走廊,来到一间用作储藏室的房间。

他们的交谈断断续续传来。许诺说取消了,那男子不屑,哼了一声,说你犹犹豫豫地我就知道没戏,哎,枉我提枪等着上阵。许诺厉声,说她不肯喝。那男子又说,她不肯喝,你可以捏着鼻子灌她啊。就这样,许诺赏了那男子一个耳光,当他是下人似的,说你知道什么?你这种下三滥。

我屏气扒了头,那“下三滥”不对劲的答案呼之欲出。他正对着我的,眉目生得和周森……好生相似。

许诺说:“没有药力,她不会混淆你们,不混淆,她就不会情愿,而她不情愿,又有什么意思!”

有人从我背后捂住我的口鼻,我魂飞魄散。幸好,那是赵炽。

我拖着赵炽逃出酒吧,说是逃,可也不乏从容,我带走了许诺盛情的那杯迷魂酒。

才一上车,我便对赵炽口沫横飞:“小执的爸爸……也许另有其人!”

赵炽一怔:“你……你什么意思?”

“里面!这里面有一个和周森长相相像的男人,许诺和他关系匪浅。”

“就……单单凭这个?”赵炽嗫嚅,且拿过酒杯便要润润喉咙。

我一把夺下:“这里下了药了。呵,许诺还真是聪慧,我不过才露出户口本的边角,她就猜到我和周森结婚了。”

“你和周森结婚了?”赵炽今天句句是问话。

“还没,有事耽搁了。明天吧。”我发动了车子。

“毕心沁,你也不差,你不是也猜到……小执不是周森的孩子了?”赵炽反问。

我急刹车:“我猜到?我猜到。我猜对了是不是?”

赵炽混混沌沌地又抄上那杯迷魂酒,然后又无奈地撂下,口干舌燥:“八个月前,我打过一场官司,被告是名医生,被控受贿,妨碍司法亲子鉴定。他有一份从没对外的名单,在上面,有许诺的名字。周森他……和小执数年前的亲子鉴定,是伪造的。我把这件事瞒了下来,打算移民,打算……带你移民。”

“也就是说,你早就知道?”我浑身竖了刺。

赵炽涨红了脸:“我只知道小执应该……应该不是周森的,但这酒吧,还有这酒吧里的什么男人,我一律不知道!不然我怎么会由着你送入虎口!”

后来,我把赵炽撵下了车,我说你是律师,包庇罪罪该万死。赵炽也不狡辩,独自走掉。良久,我才重新发动车子追上他,又让他上了车,我说念你是初犯,下不为例。

再后来,我在周森的臂弯里感慨,结婚真的是件好事。许诺约我去,不过是警告我切忌逼急小执,可我和周森的“结婚”,反倒逼急了她。她失了方寸,才会暴露了那个男子。被逼急的自然还有赵炽,他的呈堂证供,和宣判无异。早知如此,早该结婚。

我抚摸着周森的伤疤:“就算我被灌了迷魂汤,耳聋眼花,我的手指也认得出你的伤疤。”

这时的周森,每一寸每一毫厘都饱含着愠火,令人理所应当的生惧,当然,除了我。

现场直播对谁都不惬意。上至崔西塔和薛平,中间再到刑海澜,下至我和庄盛,各自补妆的补妆,背词儿的背词儿。

Mr. Right这边,焦世天坐中间,我和琳达秦分坐两边。

琳达秦哆哆嗦嗦,一趟一趟地奔着厕所。至于焦世天,倒是越来越出息了,头油也不抹了,两脚岔开与肩同宽,端端正正地坐得比对面的庄盛还人模狗样。

现场的观众高举着崔西塔的大幅海报,一张比一张大,可还是连个毛孔都找不到,太假。当年她剃了单喜喜的长发,被揪到派出所的时候,脸上还多得是痘疤。

刑海澜立在后台边,运筹帷幄。我们这些周森的女人,倒没一个是吃干饭的,个个独当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