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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骨(104)+番外

凤双越清浅的眼眸中,有近乎疯狂的热望渴盼,点了点头:“我会等下去。”

百里心中已经知晓如来话中深意,凤双越琉璃冷心又是当局者迷,季复生纵然换个了形貌在他身边,也是相见不相识,自然算不得真正的重聚相守。

而凤双越现如今心绪性情危险至极,如同暴风雨前的大海一般,表面勉强平静,海底已是暗潮狂暴,只怕稍一压制不住,便是众生覆灭倒悬,如此一来,形为卓羽玄的季复生倒成了一道屏障,凤双越本能之下,情绪已尽数转移寄托于他一人之身,至于是福是祸,也与众生无关了。

一念至此,百里暗骂如来老奸巨猾,想了一想,却问道:“你又能等多久?”

凤双越淡淡道:“等到他回来……百年,千年,我不在乎。”

百里听得这简简单单一句话,却似誓言一般,凤双越情路多舛,得而复失,与他一比,自己已是千幸万幸,心中微微酸楚,怒气倒消了大半,指了指屋门,叹道:“既如此,你昨夜又为何……”

凤双越啼笑皆非,也是长叹一口气:“你以为我是你么?随时随处的发情?”

百里大是尴尬,忙转开话题:“这小子好好的,怎么跑你房间里睡去了?”

凤双越笑得很坏:“可能你的鼾声堪比天雷轰顶吧。”

百里咳嗽一声:“我去叫醒他吃早点,一会儿还得赶路。”

凤双越却道:“不急,他伤口刚愈,多睡一会儿不打紧。”

“嗯?他刀伤好了?”

凤双越语气中已有些淡淡的责怪之意:“你昨晚也不帮他换个药?”

百里有愧,只得承认错误:“我不太懂得照顾人。”

凤双越暗暗替庄轻侯叫屈,趁势道:“你看,你一睡下就怪癖发作,那以后还是让他跟我同住罢。”

百里无奈之下,只得点头,暗自腹诽,打呼算什么怪癖啊,纯爷们儿才打呼呢!

不过吃早点的时候,百里突然回过味来,一把扯住凤双越悄声道:“为什么他得跟你住?难道咱们不会开三个房间么?”

凤双越手里端着的一杯清水洒了一桌。

幸好季复生正全神贯注的啃包子,不曾听见,要不然自己一张脸外加百里一张脸,都可以扒下来搁在地上任人践踏了。

此后一路倒是一番和睦气象,季复生与百里仍是亲密无间,但对凤双越也不再惜言如金。

一日荒郊暮霭中,凤双越曾问注目于西天霞光的季复生:“这晚霞有这等好看?”

季复生一手提着缰绳,目光深而远,道:“在地府时,从未见过人界景色……何况这晚霞虽只七彩,但千姿百态日日各有不同。”

看着凤双越侧脸如雕,眉毛浓而秀挺的斜往发间,气质温润如春风,看不出半点冷酷恣睢的妖王做派,想起昔日他对自己的种种呵护爱惜,心中登时一软,便不吝与他分享自己的心思情绪:“你知道的,我曾险遭魂飞魄散之厄,他……用自己的魂魄,换来我如今能活着站在这里,因此人间世上每一点一滴,于我都是无比的惊喜,我都要替他一一看遍。”

天边锦缎也似绚丽的大片霞光照射下,季复生漆黑眼眸濯濯湛湛,凤双越有些恍神,良久问道:“你会经常想他么?”

季复生摇摇头,清秀的脸上一抹笑容真切和煦:“不必去想,他一直跟我在一起,我并不是孤单一个人,我答应过他,只要我活着,他就活着。”

说罢清喝一声,策马赶上前面的百里,衣袂飞扬,笑声也是洒了一路。

凤双越安静的凝视着他的背影,低声自语:“也许……复生让你活下来,也是对我的恩赐。”

三匹马脚程甚快,天黑时终于赶到一个小镇,不曾错过宿头,不过客栈生意不错,又是只剩两间客房,凤双越暗喜,百里有些犹豫,季复生已抢过一把锁匙,笑道:“这次咱们换一换,你俩住一间,我一人一间。”

看着他扬长而去,凤双越与百里对视一眼,都有些说不出口的郁闷。

百里理所当然的占据了唯一的床,劝道:“你还不如去狮驼城王宫休息,你的御风术,回趟狮驼城,好比走出客栈而已。”

凤双越笑道:“我不碍你的眼……这就走。”

正要出门,却又被百里唤住,一句问话慵懒而随性:“老三,董束月的眼睛,是你刺瞎的吧?”

凤双越点头:“你此行去见他,想是要问问那串龙血骨链的下落?”

百里忍不住哈哈一笑:“哪天你要是死了,我必定十分伤心。”

凤双越拉开门,嘴角弧度堪称完美:“二哥,你若有不测,我也会感觉痛失知己。”

季复生睡梦中隐隐感觉一旁有人窥伺,因睡意正浓,也就翻了个身自欺欺人的以示避开,但仍是觉得背后的目光如影随形,传递出善恶难辨的压迫与危险。

转过身来半睁开眼,果然瞧见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正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光,倒是不出意外:“我记得……你应该在百里房间里?”

第68章 守身

凤双越苦笑道:“二哥打呼的声音实在吃不消。那晚我收留你,今晚轮到你收留我了,你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是不是?”

季复生想了想,勉强同意:“那你自便,别吵着我就成。”

凤双越还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便穿门而入进了季复生的房间,跟个窃玉偷香的贼一样,直奔他床边,却又傻瓜也似,就这么坐着看他睡觉,竟是什么也没去想,心头一派空明而平静。

此刻见他眨着眼睛,一脸迷糊懵懂的样子,极其的稚气有趣,更不愿就让他这么冷落敷衍自己,当下笑着问道:“怎么自便?”

季复生睡意朦胧,含含糊糊道:“就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话音未落,只听衣袂声动,身下床铺微微下陷,却是凤双越躺在了身旁,侧着身子,一手还捉着自己散落枕边的发丝,不禁蹙眉道:“你无不无聊?”

凤双越笑道:“你让我自便的,我想跟你睡一起,有什么无聊?”

季复生不说话,闭上眼睛竟自睡了,凤双越一怔,既为他对自己不存戒心滋生出一种隐秘的欢喜,又有些忧心这小鬼太不懂得自保,推他一把:“你不怕我对你起意?”

话一出口,猛然发觉,这样一个奇怪的小鬼,短短数日,竟已让自己冷漠冻结了十年的心境,有了真实的一喜一怒悸动不安,这些情绪虽只是浅淡一掠一闪而逝,一颗心却仿佛早春冰封的湖泊,似有活了转来的迹象。

心绪不宁之下,手上力道不自觉的重了些,季复生一绺头发被他拽得绷直,头皮一阵刺痛,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是睡不成了,冷哼一声,反问道:“你无欲无求,无情无爱,我怕什么?”

凤双越若有所思,盯着他瞧了半天,淡淡道:“那日初见,你就问我为什么又会流血,既想知道我心化琉璃一事,大可直言相询,何苦这般拙劣的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