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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相思(112)+番外

  第七十七章

院子里越栖见先赏玩了一番开得婉约舒展的黄姜花,微笑道:“唐兄,这黄姜花是佛祖座前五树六花之一,素来开在夏末秋初,不想灵鹫寺竟有莳花妙手,使得花开暮春,着实令人眼前一亮啊。”

唐丑话语里多有绵里藏针之意:“久仰明西公子大名,亦多蒙指点切磋金石古玩的门道,一直未曾有缘相见,今日巧遇,如梦初醒,方知明公子竟是江湖大豪,着实失敬。”

越栖见笑道:“唐家大少面前,谁人敢担一个江湖大豪之名?”

唐丑淡淡道:“明公子身后这三位,只要出手,唐某今日就断乎不能全身而退,何况院外的十数随从?明公子本人更是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就连易容术之精妙,在下也是生平仅见。”

越栖见极诚挚的凝视着他,轻叹道:“我与唐兄倾心相交,为何要说这等煞风景又伤交情的话?便是遮掩真容,亦有不得已的苦衷……”

说着径自直往室内而行:“在下携阳羡紫笋一小盒,正配这灵鹫寺外的山泉水……唐兄可愿同赏一壶清茶?”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这笑脸人万一翻脸,只怕比鬼还难缠,唐丑迟疑片刻,随越栖见等人入得正堂厅中,自有小沙弥奉上茶炉好水。

一时水沸茶香,唐丑见他所用茶具无一不是精品,衣袖中露出的一只手更是形若兰而色泽如玉,不由得赞道:“明公子当真雅士。”

越栖见看着青瓷盏中清翠明澈的茶水,道:“唐兄难得来趟江南,我亦有俗务缠身,这便直说了……在下明西,乃割天楼之主,愿助唐兄一臂之力。”

唐丑手中茶盏一晃,茶水溅出,脸色更是惨变:“原来公子竟是割天楼主……只不过唐家与割天楼素无往来,唐某更不曾求助于楼主……这一臂之力,免了罢!”

越栖见抬了抬手,何雨师即禀道:“去年六月十七,唐大少曾言,唐家堡三百年声望,区区唐拙哪里担得起,八月初八,唐大少道,老爷子糊涂,一个死了大半的妖人,也值得花费这些珍奇药材?十月二十,唐大少醉酒,道老爷子有意立二弟为少主,唐拙是个什么东西,除了暗器功夫好些,腆着脸尽拍老爷子马屁,为人处世,哪及得上我唐丑分毫?老爷子莫不是妖人的迷魂汤吃得多了?十一月初四……”

唐丑额头冷汗只流得满脸发黯。

越栖见瞥他一眼,打断何雨师,道:“言语无罪,这些也没什么,你只说唐兄做过些什么罢!”

唐丑冷笑,事到如今,反而激起了世家子的硬脾气:“不必做戏了!我做过的事我自己记得,唐某不受要挟!”

越栖见淡淡一笑:“是么?唐兄当真记得,还是以为我当真不知晓?唐家那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唐兄没少孝敬许诺吧?唐棠唐棣唐凤唐豹那几个杰出的兄弟,唐兄没少拉拢示好吧?我只是不懂,唐家少主已立,唐兄这种种作为……是想弑父呢?还是想杀弟?”

唐丑一张端正的脸完全扭曲:“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越栖见声音一转而变柔和,自有安抚宁定的力量:“不平则鸣,有怨必有欲……唐兄,在下只想帮你如愿以偿。”

唐丑心乱如麻:“有些话,我只在……只在……”

越栖见柔声道:“只在尊夫人丁幼盈面前说起过,是么?”

把玩手中茶盏,似笑似叹:“无论是朋友还是盟友,贵乎一个诚字,我不妨直言告诉唐兄,丁幼盈是我割天楼的人,其父丁老侠大器晚成,靠的不是厚积薄发水滴石穿,而是割天楼。只不过丁姑娘既嫁与唐兄,自然凡事以夫君为重,便是灵鹫寺一行,亦是丁氏夫人一手促成,她这么做,完全是在帮唐兄成就生平之志啊!”

他言辞恳切,推心置腹,风姿态度更是优雅如谪仙人,足以使得任何人都生不出抗拒之念。

唐丑沉默良久,声音像是挤压出来的干涩暗哑,道:“我身边除了阿盈……”

越栖见笑道:“唐兄放心,割天楼既然鼎力相助,又怎会吝惜人手?”

话说得一团和气谦如春风,蕴意却是铜墙铁壁枪林剑雨。

唐丑看着他的笑容,只觉心悸,身不由己已问道:“那楼主要唐某做些什么?我又能得到什么?”

又一条鱼儿咬上了钩,意料之中,亦是自己所愿,却让人说不出的厌烦失落,越栖见睫毛垂下,遮住眸中的讥诮怜悯,悠然道:“求与予本为一体,咱们里应外合,五年之内,助唐兄夺得唐家掌门之位,从此唐家堡与割天楼成兄弟之盟,通力合作,互为倚仗。”

唐丑听着,点了点头,却低声道:“三弟正在屋内,恐怕已听得尽够。”

越栖见抬起眼,眸子里精光一闪,一张平淡无奇的面容,登时显得可惊可怖的怨毒与冷厉:“唐兄此行为我带来唐离,实是绝大的意外之喜……为表诚意,唐家堡与割天楼以唐离之血订盟,可好?”

唐丑只笑不言语,慢慢饮完一盏紫笋茶,口颊清芬,心神涤净,一时道:“楼主费心与唐丑结交,至今已赠在下满堂红的鸡血石印一件、孤舟蓑笠翁的围屏一座、玉镂雕双狮一件、越窑云龙三现的观音瓶一尊……件件都是珍品、精品。”

越栖见目光微动,道:“这等微末之物,不足挂齿。”

唐丑颔首,道:“跟唐家堡三百年的声望基业相较,的确不足挂齿。”

越栖见眉梢一挑,笑容更深切了几分:“唐兄何意?”

唐丑淡淡道:“今日杀了唐离,我就绝了回头之路,来日夺位再杀老爷子和拙弟,自此万劫不复,楼主的里应外合,就是唐家堡内先来一出自相残杀分崩离析的好戏,是么?到时唐家堡纵然在我手中,亦不过割天楼一条狗罢了……”

越栖见不怒反喜,笑道:“唐兄一席话,令本座刮目相看。”

唐丑不卑不亢,道:“唐某自视过高却气量狭窄,处事圆滑平稳却少见魄力心胸,难怪楼主慧眼,挑中在下行这等吃里扒外引狼入室之事……但唐某再如何品行低劣,终不敢忘了自己姓唐,乃是唐门中人。”

越栖见微微一笑,吩咐道:“撤了茶,换烈酒……唐兄气概,使人襟怀顿如长空,非酒中须眉烧刀子不足相配!”

唐丑颇有雅量,生意不成仁义在的客套:“唐某贪小,不敢图大,自问没有楼主的凌云壮志,倒让楼主失望了,着实抱愧。”

一坛烧刀子送到,斟满两个粗陶大碗,越栖见端起一只碗,一仰脖先干为敬,道:“唐兄耐着性子说这么多,无非是想拖延时间让唐离逃脱报信,你也太小觑我了……本座掌中,他逃不脱!”

话音未落,身若流云,已掠至屋门,袖中银光一闪,一柄奇形弯刀握于手中。

弯刀一出,唐丑心念电转:“越栖见!”

随之脸色惨变,飞身扑上,十指如挥琵琶,振起一团青白光弧,小重山出手,四组刀钩针镖,分作七五三七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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