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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噬鱼(32)

我的肩部和手背传来刺痛,接着有人叫了我的名字:“林肯先生……马修?林肯,林肯先生!”

我睁开眼睛,一群人正在我身边忙活着,他们穿着白色的外袍,还有一些女人穿着粉红色的衣服。

“你终于醒了。”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说,“林肯先生,我就觉得奇怪,您的脑部没有淤血,为什么会一直昏睡。”

我摇了摇剧痛的头部:“你是谁?“

“尼古拉斯?格林大夫,您的主治医生。”

“我昏迷了多久?”

“两天。”他用手电筒照我的眼睛,“CT扫描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你一直在昏睡。”

“我也许是失血过多,”我又动了动左脚,“我的腿还能保住吧?”

医生呆了一下:“哦,我想是的,您只是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头部受到了轻微的撞击,另外扭伤了脚踝。”

我呆了一下,这才分辨清楚自己真的没有幻听:“请再说一次……”

医生皱起了眉头:“难道是您的听觉出现了问题?”

我倒在病床上,看着蓝色的天花板,突然觉得非常疲倦。“让我独自待一会儿好吗?”我向那个尽职尽责的医生请求道。

“我当然愿意。”他同情地看着我,笑了笑,“不过您的妻子和女儿正在外面。”

我心中冒出了一点点希望,急切地说:“请她们进来,快点儿。”

医生非常体谅地笑了笑,走出去。不一会儿,索菲和莎拉从门外进来,俯下身子拥抱我。她们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看上去气色很好。

“天哪,你们都没事……”我紧紧地搂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我们当然没事。”索菲摸了摸我的脸,“你怎么样,亲爱的?你一直没有醒,医生却查不出原因,我被吓坏了!”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问她,“什么摔下楼梯?告诉我前因后果!”

“哦,马修。”她同情地看着我,“你忘记了吗?不过也对,你的头部受到了一点撞击。两天前你上班的时候从楼梯上摔下来了,陷入昏迷,我当时正在厨房为莎拉的‘甜甜圈午餐’准备她的草莓味儿糖浆。医生给你做了很多检查,确定没有淤血,可是你一直闭着眼睛,你不知道这两天我和莎拉多担心……”

不!

我看着她柔软、娇嫩的嘴唇,在心底狂叫:我不是从什么该死的楼梯上摔下来的,我只是被警察开枪击中了!隐藏在我身边的力量又一次地篡改了我的记忆!但是现在它失败了,它不能再说服我轻易相信它给我设定的生活!

它可以骗莎拉、骗索菲,但是它骗不了我!

“嘿,”我打断了索菲的话,“你有什么东西给我吗,亲爱的?比如钥匙啊这些。”

她用困惑的表情看着我,仿佛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了。

“什么样的钥匙,马修?你嘱咐过我要带钥匙吗?“

“只是我放文件的抽屉的钥匙。”我随口敷衍道,“林德先生们对这些东西比较看重,你知道的。”

“抱歉,我下次给你带来。”她问了问我的额头,随即又笑起来,“对了,不过今天还是有别的礼物,莎拉,宝贝儿,说说你给爸爸带了什么?”

我的小公主笑眯眯地爬到我身边,把藏在手掌里的小玩意儿坠下来——那是一条快乐、可爱的小丑鱼,咧着嘴,保持着游动的姿势。

“尼莫!”她高兴地叫道,“我把它绑在你的床头上好吗?”

我舌头僵硬,几乎不能说话,我呆呆地看着那条橡胶玩具鱼,觉得那张裂开的嘴仿佛是在从我大笑,带着一种无法掩盖的恶意。

“怎么了,爸爸?”莎拉的小脸垮下来,“你不喜欢吗?”

“不,不。”我回过神,“我很喜欢,宝贝儿……来吧,来把它绑上去。”

莎拉重新变得高兴起来,她把那条小丑鱼绑在了我的病床床头。

我笑着伸手拨弄了它一下,闭上眼睛。

索菲抚摸着我的头发,用担忧的语气问道:“怎么了,马修,哪里不舒服吗?”

“我只是累了,”我拍拍她的手,“我想大概是因为肚子太饿,还有我刚刚才醒过来。”

“嗯,那么,你再好好休息一下,我去跟医生谈谈。走吧,”她对莎拉说,“我们让爸爸睡一会儿。”

莎拉依依不舍地看着我:“你会很快回家吗?”

“当然。我很快就会出院,回去,和你们在一起。”我看着她的眼睛向她保证,那是漂亮的蓝眼睛,跟莎拉的绿眼睛不一样,跟我的黑色眸子也不一样。

莎拉露出灿烂的笑容,牵着她妈妈的手,一蹦一跳地出了病房。

我凝视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外面的走廊里,回头看着天花板——

我想我的确是明白了一些事情:我自从十天前醒过来,就陷入了一个圈套。我的模样被改变了,我的生活完美无缺,漂亮的妻子、听话的女儿;失去的朋友重新活了过来,围绕在我周围,生活得美满、幸福;有些不好的秘密被封存起来,没有人再知道——如果被揭开,也很快被擦去……

绿湖镇安静、祥和,气候宜人,到处都没有纷争,我们和所有的人相处愉快。这里几乎就是天堂。

当然,也只是几乎。

我心中有些可怕的猜想,我能猜到谁能做这样的事,但我由衷地希望这次是我错了。

我拔掉了手背上的输液针头,从床上坐起来——还好因为我醒来了,那些监视闹电报和心跳的线已经被拆了。我悄悄地下地,感觉左脚有些刺痛,大概这就是从枪击变成扭伤的效果。我试着踩了两步,还能走,也能用力。这实在是太棒了。

我穿上黄色的绒布大衣,从病房里拿出备用的拐杖,装作一个最不起眼的病人,从电梯下到底楼,然后寻找着停车场中的机会。

终于,我在一个角落中发现了一辆破旧的尼桑轿车,它孤零零地停在那里,被几辆高大的货车遮挡住了,上面落满了灰,也许是某个住院病人的。

我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然后用手肘打破车窗玻璃,开了门,坐进去,用卑劣的少年时期学会的偷车伎俩发动了它。

我溜出医院,一直向绿湖开去。

那把钥匙,就是挂牌上写着“FF”的钥匙,其实并不是属于城里的某个低档酒吧的储物柜。我想我从梦中得到了真正的答案——

那是属于绿湖的钥匙,我得去那里寻找它指向的东西。

我把车开到了绿湖周边,停在一个隐秘的草丛里。

这车的主人大概年纪不小了,在车中放在一些急救的东西,还有手电筒、饼干和水一类的。我毫不客气地把它们都带上,然后下了车。

乔治?洛克伍德在绿湖里游泳,他才是这一切的钥匙,我知道那个梦告诉我的是:答案在绿湖。

我沿着湖边跌跌撞撞地寻找着,避开那些经常有人的景区和适宜于野餐的平坦空地,走入了绿湖边缘很少有人来的区域。这时候接近黄昏,眼前的景色与我们过去游玩过的绿湖完全是两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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