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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噬鱼(24)

“哦?”乔古里古怪地朝我笑了笑,“他们明年以后会好?你有先见之明?”

我拿着啤酒的手抖了一下:“当然了,我——”

我看过2006和2007赛季的比赛,我发誓!

但是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盯着电视机,那里面解说员歇斯底里的声音正在咆哮,我想从中间抓住一点儿关于时间的讯息,但是那笨蛋只是在拼命地煽动球迷对球队的狂热贬斥或者追捧。终于,我从比赛的间歇广告里看到了一些赛况预告,那上面的时间是“2005年”。

我的手开始持续发抖,为了掩饰我不得不大口大口地喝完了那罐儿啤酒,然后我起身向乔告别。

“嘿,慌什么?”他对我说,“看完了再走吧,虽然那些家伙们一团糟,好歹是我们的主场!”

“再说吧,乔。”我克制住心中的慌乱,把发抖的手揣进口袋里,“我和索菲还有点儿事儿……”

“好吧!”他失望地耸耸肩。我们又碰了碰拳头,互相拥抱。我走出客厅的时候,突然又停下来,犹豫了一下,说:“乔,关于洛克伍德的事儿,你还记得什么吗?”

“谁?”他侧过头,好像没有挺清楚我的话,“我认识吗?”

“哦,没事。”我不再多言,急匆匆地和伊莎贝拉告别,拉着索菲出了房子。

当我们穿过街道回到车上的时候,索菲担心地摸了摸我的额头,“你怎么了?”她担心地问我,“被吓坏了吧,马修,其实我也是!我记得乔是被撞死的……天呐,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我或许会坚定地认为把这事儿告诉我的都是疯子!马修……对不起,我早该相信你的!”

她冰凉的手握住我的手,我们俩感到一阵难以忍受的窒息。

我等着怦怦乱跳的心脏渐渐平静下来,向索菲问道:“你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间吗?”

索菲看了看手表:“一点三十六分。”

“我是说,年月日。”

她困惑地看着我,但还是如实回答:“2008年6月27日。”

我常常地舒了口气,瘫倒在座椅上。谢天谢地,我的记忆还是和她一样,我们俩没有被搅乱。

“怎么了,马修?”

我转头看着索菲:“刚才我在乔的客厅里和他看职棒大联盟的比赛。那是科罗拉多洛基队2005赛季的比赛……”

索菲的脸上有些苍白,她笑了笑:“或许乔录下来的……他是个铁杆球迷……”

“他不知道2006和2007赛季洛基队打得比以前好很多,完全不知道,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索菲松开我的手,把身体靠在椅背上,她的目光有些呆滞,还在消化我告诉她的事实。过了好一会儿,她咽了口唾沫,低声说:“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不记得那些比赛,一种可能是记忆混乱……”

“索菲,听我说,我发现乔看的比赛不对劲时,我仔细地看了电视和周围的家具,没有录像机的痕迹。”我盯着她的眼睛,放慢了语速,“你知道这是第二种可能,他生活在2005年……他的生活时间和我们是错位的。”

我的话好像是打开潘多拉的盒子,索菲把指甲送到嘴里,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我没有停下来,又接着说:“你可以反驳我,亲爱的,我也只是异想天开地猜测,也许我们还需要证实?”

她转头注视着我,眼睛里有些恐惧,但是她仍然敏锐地洞察了我的意思:“你想去沃伦太太家里?”

“最直接的证明。”我点点头:“我们得仔细看她家里的摆设和可以显示时间的东西,相片、台历,对了,还有冰箱门上的账单。”

索菲做了个深呼吸:“我真希望我的心脏足够强壮,马修,你不知道我的心跳现在又多快。”

“我也一样,亲爱的,我也一样。”

送给沃伦太太的礼物是一条漂亮的羊绒围巾。

这是索菲从家里找出来,很久以前她曾经想送给母亲,不过老太太去了南加州安度晚年,于是礼物改成了夏威夷大花裙。索菲想出了一个拜访的理由:慰问失去了伴侣犬安德烈的老妇人,让她感到不那么孤独。

我同意她的想法,但是我怀疑如果我们敲开门发现安德烈摇头摆尾地迎上来又该怎么办?或者说,沃伦太太还记得昨天晚上我掘墓的事情?

“我们已经去过墓地了。”索菲很有把握地对我说,“安德烈的铭牌镶嵌在沃伦先生的墓碑下,这证明它没有复活;而草皮很完好,我不觉得有人认为那里被掘开过。”

好吧,她是对的。

当我们敲开沃伦太太的房门时,老妇人红着眼睛,满脸憔悴地出现在我们面前。

“你们真是太好了。”她邀请我们坐下,并且为了那件礼物而亲吻索菲的脸颊,我原本以为她会因为惊吓而躲避,但我低估了妻子的勇气。

沃伦太太活生生地出现在我们的眼前,虽然老迈但行动自如,能冲美味的咖啡,同时准备下午的点心。

索菲和她闲聊,而我则端着咖啡在屋子里逡巡。

我仔细地看那些摆放在钢琴和橱柜上的相片,上面记录了沃伦太太一生的快乐时光,她少女时期的照片,结婚时的模样,和丈夫在一起,还有和学生一起参加夏令营的时候……我想从细节上分辨出这些照片拍摄的时间,特别是靠近现在的时间。不过我有些轻微的失望,因为那里面的暗示很模糊,最多也不过是细节,最明显的就是一个写着“1998音乐季节”的露营标志。

我回头看了看索菲,她干得很棒,她用充满同情的、和蔼可亲的目光注视着沃伦太太,倾听她因为失去安德烈而抒发惆怅情绪的那些话。

于是我端着杯子,朝更远处的厨房走去。

我在冰箱们上看那些临时账单和收据,这次终于有了些收获——

就在安德烈的照片下,贴着一张蛋糕店的收据,上面写着“2000年6月6日”,沃伦太太买了几个黄油面包。

我悄悄地把那个收据藏到口袋里,紧张地看了看周围。

接着更让我兴奋的的事情出现了:在餐桌的花瓶旁边,摆放着一个小小的台历,上面正翻到一个大大的“5”字上。

我连忙走过去,拿起台历,上面清楚地写着“2000年6月5日”。

我知道已经得到了答案,但是这感觉并不轻松。我的呼吸发闷,就好像有人在使劲压迫着我的肺部。苦涩的咖啡已经难以下咽,我拍了拍脸颊,回到客厅里,向两位亲切交谈的女士说了抱歉。

“我们该走了……”我对沃伦太太说,“等下一下还得去给莎拉买姜饼,她最近指名要求吃这个。”

“哦,好的。”沃伦太太用皱巴巴的手拍了拍我的胳膊,“你是个好孩子,马修。谢谢你特地来这一趟。安德烈也喜欢你。”

“是的,它一贯如此,对每个人都很好。”我虚伪地客套着,“它希望您一切都好。”

“我会常常去看它的。”老太太说着又开始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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