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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噬鱼(13)

“好的,宝贝儿,咱们午饭后早点出发吧。”我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到。

索菲带着一丝欣喜去了厨房,我靠在沙发上望着她的背影,很高兴没有再把自己的负面情绪传染给她。我会按照她希望的那样去看医生,但也会好好考虑从那些模糊不清的记忆入手,找一找大脑以外的原因。

在心底下了决心以后就好像没有什么焦虑的了,我随意把目光移开,落在正前方的大水族箱上,却突然轻轻地哼了一声——

我发现水族箱里的小丑鱼们好象少了一些,显得空荡荡的。

我凑近玻璃,看着里面的那些小家伙游来游去,于是伸出指头点它们的数量……一共只有七条了,加上那灰色的怪鱼也才八条,可我记得三天前明明是十一条鱼啊。

我伸手进去拨弄开水草,想看看有没有调皮的小鱼躲在那儿,但结果却让我失望。

怎么突然就不见了?难道是死了吗?可是莎拉一点儿也没提到过……

我迷惑地摇着头走进厨房,看见索菲在煎锅前忙来忙去。我顺手拿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问道:“亲爱的,你看见咱们的鱼了吗?”

“什么鱼?”

“小丑鱼啊,好象少了三条。”

“哦……”我的妻子漫不经心地说,“我倒没注意,照顾它们的是你和莎拉吧。”

我有些赧然地笑笑:“这两天我确实没管它们,真是抱歉,不过莎拉倒很尽职。她没有告诉过你吗?”

“没有。”索菲尝了尝番茄汁,“或者是你记错了吧?莎拉很喜欢尼莫们,少了一条她就会闹得咱们脑袋爆炸的。”

这倒是,可我相信自己前天看到的小丑鱼们确实要多一些,难道是小公主把她的宠物偷偷拿去送给朋友了吗?

我咬着苹果走出厨房,看着水族箱里快活的鱼儿,它们还是界限分明——小丑鱼们在一端聚集,而灰鱼则孤单地呆在一旁。它可能是有些妒忌了,时不时地冲进小丑鱼中间,一张一翕的嘴巴好像是发出了威胁,又像是在嘲笑。

我知道这或许有些滑稽,可我确实觉得这条灰色的鱼带着一种咄咄逼人的态度,似乎很喜欢戏弄小丑鱼,喜欢看它们惊慌失措的样子。当我注视这个古怪的客人时,总觉得它那双黑色的小眼睛里有些让我不寒而栗的东西,暧昧而朦胧的红色从黑漆漆的瞳孔深处蔓延出来。它仿佛从玻璃后面机械冷漠地观察着我,唇吻上还带着冷笑一般的幅度。

我打了个寒战,猛地意识到我好象想不起自己怎么把这家伙从绿湖钓起来带回家的。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让我不再对细节上的失忆有惊诧的反应了,我一边咬着苹果,一边认真地考虑要不要把奇怪的灰鱼送回绿湖。

我以前没看过心理医生,这是实话——一个家庭幸福的男人除了偶尔会在工作上有些烦恼之外,并没有对人生的困惑与烦恼,更不至于抑郁到行为出现偏差的程度,所以我面对可亲得如同圣诞老人一样的医生还是感觉陌生而且不自在。

不过谈话的过程倒很轻松,我猜那张舒服的沙发起了很大的作用。大夫的声音也很平和,让我如同聊天一样地谈了最近遇到的事情。然后他并没有给出答案,只是说下次该什么时候过来。

随后克鲁斯医生走出了房间,我独自躺在沙发上,估计这段时间里他是去和索菲商量我的“病情”了。

我没心思猜测他们说了什么,却把脑子动到了露西?福克斯身上,罗尔那个漂亮的太太。我对她毫无记忆,而乔、威利、鲍比和布拉德他们却口口声声说她是我的老同学,并且还曾经成为我的女朋友。我脑袋里莫名其妙地冒出了关于罗尔?福克斯的另外一种记忆,跟现实完全矛盾。这似乎不是单纯的失忆,更加像错乱了……如果我要知道乔治?洛克伍德的过去和关于露西的情况,是不是应该从自己的学生时代开始入手呢?

有了大致的方向后,我闭上眼睛,安心地等到克鲁斯大夫回来,然后起身告辞,和蔼得像是刚刚拜访了老朋友一样。

“现在你要先回家吗,亲爱的?”索菲在走出诊所大门的时候问我,“等下小公主就放学了,我得去接她。”

“我去吧。”

“你不先回去休息一下吗?”

“噢……我感觉没那么累,用不着那么紧张,宝贝儿。”我在妻子的脸颊上吻了一下,“你还有几张插图没完成,我去接吧。别忘了晚上做点好吃的……”

我看得出索菲并不情愿,但她还是同意了,然后摸摸我的脸:“好吧,早点回来,鲁克斯大夫给你开了点抗抑郁的药,得饭前吃。”

“我会的。”

她还要去一趟超市,所以我把车钥匙给了她,自己则沿着街道慢悠悠地向莎拉的学校走去。

从诊所到绿湖镇小学步行需要三十分钟,路上的人依旧很少。或许是天气阴冷的缘故,几乎没有什么人愿意外出,加上我没有走在主马路上,周围更是静得可怕。头上的乌云跟昨天一样浓重,也没有风,我可以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平常四处乱蹿的野猫都不见了,好象这条只有五码宽的林荫道上只有我一个活的生物。

我一边机械地迈着步子,一边在回忆关于乔治?洛克伍德和露西?福克斯的点滴,不知不觉就看到了学校高高的钟楼。

绿湖镇小学的一到九年级是在一个校园里,但低年级的是新楼房,比较靠外边,所以我每次接莎拉都会在正门外停车。因为今天走的是小路,所以我先看到了高年级的教学楼。老式的砾石围墙外栽种着柏树,墙上还有一个满是绿锈的古老铜牌——“吉姆?玛迪斯中学”。

是啊,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学校原本是一个叫玛迪斯的牧场主修建的,我在读小学的时候都还是有一百年历史的老建筑,后来因为一次雷电击中了房顶引起火灾,才又建了一部分新校舍。而老建筑则在维修后被空置了起来,成为了一个小型陈列馆。

我看看手表,现在离放学时间还很早,于是就朝高年级教学楼后面走去,不一会儿便看见了红色的两层小楼。

这里处于围墙延伸不到的地方,作为公共陈列馆,主楼的一楼已经装修好,而曾经是我童年教室的侧翼房间却被封闭起来了。我从荒废的小路来到教室的外边,仰头看着那些钉上木条的窗户。

记得当年我就坐在这个窗户旁边,趁沃伦太太讲解最困难的乘法时朝外面看。当然了,我的数学成绩很好。不过她并没有因此而放过我,还是会严厉地提醒我专心。

我突然萌生了要进去看一看的念头,而且立刻付诸实施。

这对我来说并不困难,因为我知道在侧翼和主楼拐角的地方有水管可以爬到二楼,然后顺着通风孔就进去了——在我升上六年级之前常常这样干,为了偷偷地跑出学校享受自由时光,男孩儿的胆子都非常大。尽管现在我的身体已经长大了两倍,但要通过宽大的通风孔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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