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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宫祭(27)+番外

长时间的安静让屈平睁开眼,只见东方颢依然端坐於案前,一边看奏摺,一边提笔濡了朱砂,边斟酌边写下了什么,偶尔皱一下眉,又暗自微微点头,神情甚是专注。

屈平看著这样的他不由浅浅地笑了起来,在他的眼里,东方颢脸上的表情一直都很丰富,完全不似旁人所说的那种冷峻淡然,有时他脸部的一些细微表情屈平立时就能分辨出来。

似乎注感觉到了屈平的目光,东方颢抬眼,见他果然看著他,於是嘴角便多了一抹笑,『太傅,你看看。』

说著他便递过了刚才的摺子。

屈平伸手接过,仔细看著摺子上的内容,然后淡笑著说道,『如此甚好,赦免本就应宽容,却又不能纵容,三纲之内,宽严尺度还是得靠皇上自己来把握。』

他停了一下又说道,『至於奏章后面的内容则不看也罢了。』

东方颢听后点头接道,『这些士大夫之间的互相攻击,陈述利害之词本就无什可取,太傅想必也是不予理会的。』

正说到这里,小六子走过来躬身说道,『皇上,屈大人的药已经煎好了。』

『端上来吧。』

胡太医这时和那端著药的小太监一起走上前来,东方颢起身将药端至屈平的面前。这药屈平每日要喝三次,可即使他从不开口说,东方颢还是知道他每次喝了就很难受。

『胡太医,这药还要喝多久?』见屈平不可避免地皱起了眉,东方颢的眉也不禁纠结了,他看向胡太医问道。

『回皇上,直到屈大人肩上的伤好透为止都是要喝的。』胡太医躬身回禀说道。

『可你看太傅喝这药似乎很勉强,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反应啊?』东方颢说到这里又回头看屈平,屈平已经把药都喝下了。

『太傅,你感觉怎么样?』东方颢接过那碗,神情担心地看著他问道。

屈平闭上眼,只是摇头却不能说话。

『胡太医?』

胡太医走近仔细看著屈平的面色,他边抚须边沉吟著说道,『屈大人不知为何对药物有所抗拒,也许是艾叶和香附子的缘故,待臣回去想想,看看可不可以用其他的法子或药物将之代替。』

『如此就劳烦胡太医了。』屈平这时才缓缓睁眼,看著他低声说道。

第40章

屈平抬眸看著东方颢,微微笑著说道,『皇上,你不用太过於担心了,臣没事。』

东方颢压紧的眉,显得那双眼睛无比深邃,黑黝黝的瞳仁里闪著清亮的光,在阳光下异常耀眼。

『扶我起来走走吧。』屈平笑著又道。

御花园内的景物,有些虽是人工但宛如天成,穷极天巧,又有庭院穿筑,更是别致而错落。

屈平和东方颢就著幽幽暗度的花香,信步在瑶亭,穿梭于枝林,好不悠闲。

『太傅,再过几日,便是颢儿的生日庆典,太傅想要什么?』

按朝廷的惯例,每每一到这种庆典,便要制作大量的金银、犀象、玉石、琥珀、玳瑁、檀香等钱币,还要将金银铸造成各种各色样式的花果,赏赐给臣下,从宰相一直到史台谏官。

只是,在东方颢继位后便在屈平的提议下把它给废除了,只因这种花费均无益处,赏赐也毫无名目,对恭行节俭来说无疑是背道而驰的。

所以东方颢才会有这么一问,只是屈平一定也不愿意接受罢了。

『是否臣要什么,皇上都会答应?』举步上了轻云楼阁,近瞻烟雾,远睇著风云,屈平的发丝被风轻轻撩起,他的声音似乎也伴著风,飞舞在空中。

东方颢没想到屈平并没有像往年一样简单的拒绝,反而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他不免觉得诧异,目光转向屈平,虽然此时屈平的眸依旧淡定,可从他的语意中东方颢已察觉到了一丝蛛丝马迹,他心中不免一动。

见东方颢的神色不定,目光闪烁著怀疑之色,屈平只淡淡一笑,说道,『罢了,只当臣没有说过,只是皇上的生日,应当是做臣子的来想送礼的事,对吧,皇上?』

屈平虽然将刚才的话云淡风轻一瞬带过,可东方颢的心里还是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但他只笑了笑说道,『那太傅想送颢儿什么?』

屈平看著他眼底的戏谑,不禁了然笑道,『皇上一定早就想好了,说吧,想要什么?』

东方颢扬起嘴角,有著顽皮的味道,『颢儿的确有一事想劳烦太傅——』

屈平挑眉不语,等待他的下文。

画室中,人影浮动。

屈平没有想到东方颢指的事就是想帮他画一张画像,偏偏他又不肯让宫廷画师来动笔,一定要亲自画才行,见他一笔踌躇半天才下,屈平不禁有些无奈。

不过屈平还是很有耐心地等他一笔一笔慢慢琢磨著。

想到去年自己替他画的时候,也不过用了半个时辰,现在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将近一个时辰了。

『皇上?』

东方颢弯著嘴,一边仔细的下笔,一边回答道,『就好了。』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东方颢终於搁下了笔。

屈平走过去一看,不禁呆了呆。只见画中的人眉目传神,唇角轻扬,表情带著暖意,整个人似乎沐浴在了阳光下,显得舒适从容,他从不知道自己在东方颢眼中竟是这般风采,屈平忍不住抬眼去看那东方颢。

『像吗?』东方颢的眼角眉梢尽是笑意,他轻轻问著。

屈平目不转睛地看著他,在见到他眼底的执著后,他不禁一阵动容。

『太傅来题字吧。』东方颢将笔递给了他。

屈平点头,微一沉吟,便写道,『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岁月峥嵘,旁观笑疏狂。』

行笔毫无间断,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正当屈平要将最后的句点圈下,东方颢却忽然在屈平身后伸出手来覆盖住了他正握著笔的手,还来不及开口说话,东方颢便握著他一起写著,『疏又何妨?狂又何妨?』

『皇上说的是你自己吧。』屈平看著运笔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字,微微笑著说道。

『是我们,屈平。』东方颢在他耳际低语,随即便将手松开了。

屈平听后不由一怔,没有回头看他,只是缓缓将笔搁下了。

皇上的生日庆典就在眼前,这时上奏的摺子多半是关於庆贺和典礼的,只鄱阳郡县那一折是蠲免折,是请求蠲免鄱阳地区每年向朝廷进贡的黄金千两。

这日,仍然是那御花园,天色也依旧美好。

『太傅,可知这鄱阳的岁贡是始於何时?』关於这些事皇帝都不会记得特别清楚的,但对於小小的郡县来说却是事关重大。

屈平对於朝廷的文告和一些史料记载知道得颇多,加之他又是过目不忘,所以资料一向是信手拈来,可这件事,并没有过明确的记载。

屈平边想边说,『这件事臣并不是很清楚的,不过据说是我朝太祖初下江南之时,当地郡中的仓库正好存有黄金,郡县的长官便将这些黄金取出,作为皇帝生日长春节的贺礼献上。似乎是从那时开始,便成为一项固定的制度沿袭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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