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负诱因(96)

“那如果是这样,钧奕就不是张昌益亲生的,他根本不会被遗传精神病。”

“不错,他的精神问题本来也不是遗传,就是从小遭受的暴力和被张昌益影响所导致,毕竟他那个时候还小,应该也不完全清楚张昌益骂的那些话的确切意思,而且张昌益的情况也是时好时坏,所以他还是会以为张昌益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谢昱是真没想到他一直以为的当年的真相中竟然还藏有这一层真相:“那如果是这样,就是说这次钧奕在突然看见张昌益之后就把母亲自杀的事给想了起来……”

“很有可能,我不确定是他自己想起来的还是张昌益说出来的,除了被母亲抛弃,他恐怕也不能接受当初救他的人是张昌益本人,不过我去了一趟天使之家的旧址,从那里去到张昌益老家的路程很远,那段距离凭当年才五岁的席钧奕是肯定走不到的,从被催眠的张昌益的话里分析,当他意识到发病的自己又一次打了席钧奕甚至要将他活埋的时候,急急忙忙将他救出来并将他藏在某辆要出村的车上。”

“可是席院长说发现席钧奕的时候是在路边,而且就只有他一个人。”

“那就很可能是席钧奕自己在那辆车停下来的时候下车悄悄离开了,毕竟在他自身的意识里曾经走过三天两夜,我觉得未必有那么长,但也难说,虽然他年纪小,不过人的求生欲永远是超乎我们想象的。”

“难怪当年席院长在天使之家附近三天能走到的地方怎么都找不到席钧奕相关的线索,如果是被车带出了一大段路,那就说得通了。”谢昱喃喃地道。

“如今看来,真相或许让席钧奕自身感到混乱,混乱加上痛苦,以及现实中他正在经历的伤人罪,他应该也害怕自己是不是在无意识的时候真的伤了人,毕竟那把水果刀上的确有他的指纹,这是确凿的证据,这些都成了压垮他的稻草,他或许宁愿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会醒过来又躲回去,如此反反复复。”

谢昱听了周之谨的话之后久久无言,好半晌才问:“那……现在要怎么办?”

周之谨回答:“只能先稳定他如今的状况,别再让他受刺激为首要,等申请通过先带他回家观察一段时间。”

谢昱点头。

“如果上诉之后有新的证据出现,能翻案的话,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总而言之,目前看来并没有更好的治疗办法。”周之谨说着看谢昱:“谢昱,今时今日,你还记得当初我问过你的那句话吗?”

谢昱当然记得,周之谨曾问过他:重度精神分裂症很少有能够痊愈的,如果席钧奕一直患病,你会如何?

“我今天再问你一遍,你还会用同样的答案来回答我吗?”

作者有话说:

之前谢昱的回答在32章(我想进入他的世界)

第86章 发烧

谢昱听了出来,周之谨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是,你还能承受吗?

而谢昱也清楚地记得他当时是这样回答的:

那就努力做到别让自己先绝望。

可钧奕这件案子,恰恰是被他推向绝望的深渊的。

如果钧奕的好转和翻案相关联,那么叫他如何不绝望?

“谢昱!”席钧奕又一次没穿鞋就跳下床冲向谢昱。

谢昱张开手臂就要像往常那样一把抱住他,然而他不知道怎么了,大概是最近一直没锻炼身体,又或者是有些精神恍惚,这一抱不仅没抱住人,还被席钧奕的重量带的直直往后跌了下去。

“咚”的很响的一下,两个人双双跌倒在地。

席钧奕摔的有些懵,但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压在了谢昱的身上,而且刚刚那“咚”的一声也不知谢昱撞到了哪里,他顿时手忙脚乱从谢昱身上爬了起来,对谢昱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重了,你是不是摔到哪里了?痛不痛?”

他这样问的时候护士也因为听见动静进来查看,就见谢昱双目紧闭躺在地上,席钧奕跪坐在谢昱身边一脸慌张。

谢昱并没有失去意识,他只是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因此一时间动弹不得,好半晌他才睁开眼睛,彼时护士正在检查他的四肢和头部有没有受伤。

见谢昱睁开眼睛,护士连忙问:“谢先生,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

谢昱有些费力的摇头:“我没事,就是头很晕。”他这句话说了两遍,第一遍声音是哑的,干咳了一下又说了一遍才清楚了。

“你还是检查一下吧,好像有点热度。”护士刚才检查头部的时候摸到了谢昱额头的温度,明显有些高,便说。

“不用了吧,我没什么事。”谢昱又咳了一声。

“要的要的!”一旁席钧奕却说:“赶紧给他检查一下吧,他都摔倒了,肯定摔疼了,都摔的起不来了。”

谢昱刚刚头晕,所以一时间起不来,但这会儿头晕过去了,就伸手给席钧奕:“你扶我一把,我就能起来了。”

席钧奕连忙将他扶起来,小心翼翼的,眼里全是担忧和心疼。

“我没事。”谢昱就对他说。

席钧奕却用额头去碰他的额头,果然比他要热,不由嘟嘟囔囔:“还说没事,今天你是病人,你就睡在我的病床上,我来照顾你。”他不由分说拉着谢昱,谢昱不跟席钧奕犟,只是说:“那你要让我先洗一下换身衣服。”

“哦、哦,对!对!”席钧奕这才没反对,但他一直守着谢昱,直到谢昱真的躺在他的病床上,他才安心,然后在床边坐了下来。

护士给谢昱量了体温,初步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状况,席钧奕在一旁盯得紧,听护士说谢昱有一点低烧,然而头晕和头疼用仪器检查是检查不出来的,谢昱也没说,只是忍着。

他是有些累了,躺在平常席钧奕躺的地方神思迷糊,他想到刚才离开前去看的那一眼张昌益,那个人鸠形鹄面,不笑的时候有些吓人,哭起来的时候又可怜得很,但谢昱却始终生不出一点点的同情心来,想到他对席钧奕所做的一切,就觉得他是那么的可恶。

但与此同时,他又想到自己对席钧奕做的那个决定,也是让钧奕醒不过来的原因之一,他就觉得自己也很可恶,跟张昌益差不了多少。

越是这样想,谢昱越是觉得头很疼,最后他真的发起了高烧来,已经意识恍惚了。

还是席钧奕发现的,他一直守在谢昱身边,每隔十分钟就去摸摸谢昱的额头,当摸到温度一下子变高的时候,立刻吓得去叫来了医生。

“谢昱、谢昱!”

遥远的地方,似乎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呼唤着他。

谢昱又做了席钧奕被带走的梦,梦里永远是大雨,席钧奕在雨中频频回望他,那眼神看起来着实让人心碎,从始至终,席钧奕都不曾有过怨怼,而正是因此,谢昱才会被负罪感压得好似喘不过气来一样。

他宁愿被席钧奕责怪,就像最初他没有发现席钧奕生病一样,可是从头到尾,席钧奕就不舍得怪他,以至于从来,他都只能自己怪自己。

上一篇:Jimmy 下一篇:购物成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