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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诱因(5)

谢昱坐进车里,他当然知道席钧奕不来电话自己要更主动,其实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等,大概是不死心地想确认一下这个对他来说有些沮丧的事实:钧奕退得太远了,超过了他想要的那刚刚好的距离。

他当然也不能死皮赖脸去央求钧奕,分手是他提的,分手后还要做朋友这件事,他清楚自己不仅强人所难,而且也着实太想当然了。

他想重新和席钧奕拉近距离,不仅是因为钧奕消失了一年,更在于他从来就是这样想的,他和钧奕分手,并不是想将他推得那么远,可惜他如今根本没有办法再向钧奕证明这一点。

钧奕离开得太突然了,没有一点预兆,让谢昱心慌,这种心慌一直持续至今,就连如今再见到钧奕,都不曾消失过,反而更加扩大,好像有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已经发生甚至注定了。

凌晨时分,席钧奕从梦中惊醒,就再也睡不着了。

每次梦到谢昱都会如此。

大概是梦境与现实对立,让席钧奕不得不尽力逃回现实。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谢昱时的情形。

那是个阳光般的大男孩。

他画过一组叫《光》的作品,那天在后墙走道上,四周围的天色都暗了,就只有斜阳照在谢昱的身上,他的笑容惹眼,好似也带着阳光的热焰般照亮了他,却也同时照出了他心中最阴暗的地方。

正如光芒永远无法照亮全部的地方一样,总会有暗藏的角落,而衬托光的也永远是影,越是强烈的光芒,里面的暗影越是黢黑,所以那组作品的作品名从来都不是“光”,而是“暗”,是当年送去参赛的老师提议改成了“光”的。

谢昱就像是照亮他的光,却同时唤醒了他的暗,他为此努力摆脱,却仍是留下了不少的后遗症。

第5章 入院初记录

“能说说你为什么主动来这里求医吗?”

“因为我觉得我很不舒服,也不对劲。”

“能不能描述一下哪里不舒服和不对劲?”

“不知道,就是都很不舒服,都很不对劲,很想做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不知道该去哪里,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因为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你做了什么觉得是错的?”

“我想关心他,我问他在哪里,我想知道他需不需要我。”

“他是谁?”

“我的……嗯,前男友。”

“你是同性恋吗?”

“是的。”

“性取向这件事有没有困扰过你?”

“没有。”

“你只是想关心他?”

“是的。”

“那他是怎么做的?”

“他避开我,觉得我很烦。”

“你觉得自己烦吗?”

“我……不知道。”

“你经常给他打电话?”

“是的。”

“多久一次?”

“大约……一个小时?或许半个小时?我不知道,时间一直都很漫长。”

“你的工作是?”

“画画。”

“那么你在工作的时间也打电话吗?”

“不、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会,但在我能看见他的时候,就不会这样做。”

“所以你需要他时时刻刻在你身边?”

“我需要二十四小时都看见他。”

“如果看不见他,就会给他打电话?”

“不完全是,看不见他的时候,我会觉得他和别人在一起,他可能会喜欢上别人,我会无心工作,一直想,想到发慌,我觉得我快要疯了。”

“那么他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觉得安心吗?”

“只要他不出门,不接电话,可是他总看手机,总要出门,我不想他这样做。”

“所以你依然不安心?”

“是的,我会问他,不停地问他,他不喜欢我这样,可是我忍不住,我试过,我努力想忍住不问,但总是失败,我恨我自己,我觉得自己一团糟,我就像是个没有控制力的瘾君子,是个失败者。”

“你刚才说‘前男友’,所以你们已经分手了?”

“是的。我就知道会这样,这一天总算到了,他再也无法忍受我,我也无法忍受我自己,我觉得这样很好,我总算可以解脱了。”

“那你觉得是一种解脱吗?”

“我不知道,我很不舒服,他跟我说分手的时候,我很想就这样死去,但是他希望我继续跟他做朋友,所以我不能死,但是我很难受,医生,我是不是生病了?我应该是生病了,我很早就开始生病了,是吗?医生?”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我自己弄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离开以后。”

“除了他之外,有没有其他的事让你烦心呢?”

“有的,我的手指经常觉得僵硬,尤其是我画画的时候。”

“经常吗?”

“最近经常发生。”

“这些事,你从来没有对他说起过?”

“没有。”

“你不告诉他,是怕他不能接受?”

“是的,我越来越奇怪,他一定会后悔跟我在一起,哦,他已经后悔了。”

“你们没有在一起之前,你会这样吗?”

“不会,但是偶尔我会希望他来找我,每到这个时候,我会用画画转移注意力。”

“你现在的希望是什么?”

“我希望……和他做回好朋友,不想让他总是躲着我,我希望他开心。”

“那你呢?你想不想开心?”

“我不想我的开心建立在他的痛苦上。”

“所以你的开心,就只是和他在一起吗?”

“我想是的。我们两个如果只能选一个人开心,那我选他。”

“你难道不想找到你们两个都开心的方法?”

“这是不可能的,他是阳光,而我在最角落的地方,阳光就算照进来,也只会让那个角落显得更黑更暗。”

“你有没有想过索性离开他?”

“……没有。”

“我换一种问法,如果他就是你生病的主要诱因,那么为了治病,你应该彻底离开他,再也不见他,你做得到吗?”

“我想……如果我能做到,就不必来救助于医生了。”

第6章 耍赖还是禁忌

“钧奕,明天就是元旦,我们能见个面吗?”

临近元旦的前一天,谢昱再也没忍住,给席钧奕打了这通电话。

但是话筒里传来的声音有些嘈杂,这使得席钧奕的声音听来遥远而模糊:“明天可能不行,因为我不在家。”

谢昱顿时着急起来:“你不是说暂时都不离开?你去了哪里?”

“我在殷墟采风。”

“啊?”

“殷墟啊,电影说的是商纣王的事,所以我就去了。”

“你一个人?”

“嗯。”

“什么时候去的?”

“昨天。”

“你乘高铁去的吗?”

“没有,我开车去的。”

“你的车不是卖掉了?”

“嗯,我租了一辆。”

“你把你住的地址发我,我过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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