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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无可赦(罪恶系列之三)(21)+番外

感觉——被挑衅了。

展意粗暴把人拖拽出来,比起救助倒更像掳劫。按计划痛宰巨鳄,取得刺孥塔族的神像,不出意料接受这个封闭落后的蛮族礼神式的膜拜。

如果人一定要有信仰,那展意的信仰只有力量。

“祭品,不需要了吧?”把人用石头砸死,为的是供饲巨鳄。

老族长黝黑风干的脸,眼睛只能勉强睁开缝隙,沙哑道:“那是恶魔之子,必须处死。”

展意挑眉:“他干了什么?”

“煽动族里的幼童,帮助被选中的祭品逃跑,这是对神明的背叛。”

“挑战你的权威,恩?”展意手托在腮下,啃着羊腿,鼻子里发出嗤声。

“我族感恩您杀死恶灵,可以将他供奉给您驱使。”

麻烦就像重感冒时的鼻涕,粘上头就牵连不断,甩不干净。

展意已经打定主意,那只虚弱幼崽的死活不再去理会。

背起行囊向外走,村落被众人押绑的男孩,静静注视他,眼睛纤尘不染,像清晨树叶上凝结的露水,抹杀易如反掌。

“喂,小崽子,跟我走吧”,他在说什么胡话?还有更麻烦的问题,希及黎末儿.橙这名字又长又绕嘴,“以后,你就叫程零羽。”

算了,展意用拇指按下额头,反正想扔掉他,随时都可以。

十年后有人对此评价:“你那时才十九,难免幼稚。”说这话时程零羽十八岁,邪魅张扬,锋芒刺目。

把程零羽带到外面这个广阔世界,展意存着恶意戏弄的心态,试想原始森林的猴子来到现代都市寻求人模狗样的生存之道,艰难到滑稽。这小崽子会不惊慌失措低头求救?还能维持他挑衅人的高傲到几时?

但挫败感却咬住展意的屁股不放。程零羽身上带着本破旧不堪的老版字典,早先那些探宝者随手送他,还教了他少许拼音,现在他来到外面世界,不断抓住短暂时机向人求教,酒吧老板,菜市老农,舞厅下班的妓女——像只天生能嗅出无害者气息,总能以可怜姿态博取耐心解答。

毛骨悚然的自学能力,一个月后来到第三个城市,展意所谓的猴子已能听懂大部分话,简单交流不成问题,甚至恰当运用了成语。

买烟的店铺:“小哥,没零钱了,拿块糖吧。”

展意皱眉:“我要那个干什么?”店主眼神带着诧异,瞟向他身边那个头发蓬乱,眼睛湿漉漉的小男孩。

“我……算了”,展意语气一转,流出抹恶意笑容,“就给我一根。”

剥开塑料彩纸,将糖块抵到程零羽嘴边。看他略带迷惑吸鼻子嗅了下,店主被逗乐了:“不会没吃过吧?舔一下试试。”

小孩犹豫着用舌尖碰触,瞬间眼睛变得更亮,舌头滑过糖的球面,张开嘴想把它裹进口腔。展意却收回手,将糖丢进自己嘴里。

“你真他妈是个混蛋”,店主讪讪骂道。

展意看进程零羽眼里,以为会找到愤恨恼怒至少也是失落,可惜都没有,仍安静清澈的若有所思,跟他弱小的年纪相称,却完全不相符——这小鬼让他神经衰弱。

晚上,破旧小旅馆住宿,费力提出开水瓶的程零羽凑到他面前:“有人给我。”

躺在床上的展意瞄过一眼,塑料纸包的糖块,就算最低廉的旅店也提供给孩童的小小礼物。

炫耀的挑衅?展意考虑着出手抢夺,程零羽却低头把糖果放进他手心:“你喜欢,给你。”

“你说什么?”手里那块糖像烙铁炙烫,展意觉得这已经超越挑衅,达到羞辱程度。

程零羽鼻子簇紧,不确定的检索词句,试探着修改:“喜欢你,给你?”

见鬼!展意胳膊一抡,糖块穿破窗户玻璃飞出去。

“我讨厌”,模仿程零羽的句式顿挫,缓慢冷冷道,“甜食。”还有你,心底补充补充下半句。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小孩身上透出股淡淡的甜味,用虚弱无辜的眼神勾起人心底的罪恶感,好象整个世界的人都该去照顾他们。

很快展意发觉自己错得离谱,的确有人愿意照顾这些孱弱生命,但有更多愿意摧残和肆虐来获取快感和满足。浴室里年幼的程零羽洗净污泥,像块上好的羊脂白玉勾引人去把玩。地下钱庄从庄二十九开了头,有这类嗜好的男人虎视耽耽,趋之若骛,开出价码也越来越离谱,甚至超出他搏命换来的古代神像。

呆在漩涡中心的男孩不知死活的平淡,不惊慌也不求助,目光始终聚焦在展意身上,看他笑意昂然杀气腾腾不断重复:“不卖,滚出去。”

“展意”,第一次,开口叫他的名字,“怎么才能变得像你这样强?”

“信念。”

“那是什么?”

“赔上整个人生也要做到的事。”跟一个小鬼说话,心底却不可思议的平静释然。展意怀疑自己被这个恶魔之子施了诅咒。

那个晚上,感到程零羽的目光在他身上灼烧,如同幼兽专注盯上他的猎物。

“小崽子”,未见一丝光亮,展意就踹醒程零羽,“练拳时间。”

考虑的很清楚,这小鬼是必须甩掉的麻烦,自己整个人生早已赔给一件事,再无可能关注其他。

但教他些自保的本事,大概,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实际上花费的时间比预计的还要少,让展意不得不感叹老天不公:同时个他不需要头脑的外貌,和不需要外貌的头脑。

只不过——展意对命运之神一贯的嘲弄,如果真的得天独厚,就不该出现在我眼前。

等待就像蒙着眼睛赛跑,不知道终点迎接你的是什么。

门打开,展意眼里的记忆迷雾还未散尽,视野模糊不清。上了年纪的男人身影,弯腰驼背,却隐约透出狼虎气态。

“真品和赝品看起来都一个模样。”程零羽感到好笑,轻快耸肩。

“人的真假无所谓”,从不见天日的男人,背后操控一切的‘怨爷’,长相寻常如同公园散步的老人,除了他笑时,痴狂到扭曲,“谁能真正占有财宝才是最重要!”

“如你所料,宙斯花园的下落他早已经知道”,程零羽眼底同样的执着和残暴,那种历尽艰辛把毕生追求握进手里的喜悦,“不妨让他自己告诉你。”

“你——没死?”垂头瘫坐在墙角,展意身下的地板浸透暗红血渍,几乎抬不起头,眼睛对不准焦距。

‘怨爷’渡步到他跟前蹲下,掏出本破旧到散页的笔记:“记得这个吧?你父母的考古日志,后面被你撕的残缺不全,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要给我填补完整。”

展意后仰靠在墙上,越过‘怨爷’肩膀看向程零羽,眼里笑意涩然讥诮,几不可闻的低声:“这么多年——”

“你说什么?”上年纪的人耳背,不由前倾身体靠得更近。

斜望天空的程零羽扭头,接住他目光也接下言语:“固若金汤的防御,也瓦解了。”

奄奄一息的展意,猛然出手就扼住她的咽喉。刀锋般的力量和愤怒,积蓄多年的恨,压制太久的怨,如火山般狂烈喷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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