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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1153)

句句刺耳,句句诛心,偏偏句句好像都能占住理,让人反驳不得,若是老成之人,也就罢了,但帐内却都是些年轻将领,正是热血澎湃,想要建一番功业的年纪,一番痛骂下来,还能安坐的却是再没一个了,尤其是听到大帅怎么怎么,心里真真是和针扎一般难受,而这一番话,也实实在在的打掉了猛虎武胜军中将校慢慢滋生的骄兵之心。

“大人别说了,咱们不怕死……”终于有人被激的跳了出来。

种怀玉口舌多便给?立马便轻蔑道:“呸,不怕死的人多了,大帅要的,是咱们不怕死吗?要是这般,当年随大帅征蜀的,哪个怕死了?还能轮到咱们来领兵?”

他这也算是大言不惭,他若不怕死,也不会被赵石吓成那般模样不是?也算他能忍,一直憋到这个时候,才琢磨好了,将众将召来,一番疾风暴雨般的训斥下来,不出意料的激起了众将意气,另一方面,在这短短几句话之间,在众将面前悄然展示了身为主将的威风,让这些同窗再不敢轻慢于他,不得不说,他这番心思用的很深,对于自己以往的那些缺失之处看的也很明白,当然,这也是被逼的急了,不然的话,他还是宁愿跟众人嘻嘻哈哈,时常共座痛饮,称兄道弟,无分你我,那才算活的逍遥快活不是?

但现在嘛,他哪里还顾得上那许多?那位妹夫的名声他可是听的多了,心狠手辣,先前可以说是恐吓,但谁能保得准,自己这里再得过且过的厮混下去,那位恼怒下来,还能顾念对妹妹的情谊?

小命堪忧之下,他这里可是狠下了心,要让这些拖累自己的家伙尝尝苦头了,至于战阵之上,刀剑无眼,大家伙儿也只有各安天命了,总归不能他种怀玉为了大家伙儿能逍遥快活,便把自己搭进去吧?

而这些年轻的将领虽然来历各异,却哪里会想到他有这许多的心思?世家子安身立命的冷酷心性在这一刻算是暴露无疑了,可惜,这里的年轻人们却没有一个能猜得到,只被他激得一个个恨不能到大帅面前抹了脖子,让大帅知道,他们确实不怕死,可惜这里没有大帅,只有一个种怀玉,种副指挥使……

“大人,您说怎么办,咱们听令便是……”

“没错,大家伙儿受大帅简拔之恩,却累大帅忧心至此,还有何脸面自存于世?大人,一句话,说什么是什么,咱有死而已,只要让大帅知道,咱们不会给他老人家丢脸便是。”

“对,对,大人只管吩咐,谁要是言语个不字,老子的认得他是谁,刀子可不认得他。”

群情激奋,各个皆起了求战之心,这激将之法虽然老套,但有时却顶用最是顶用……

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种怀玉才面无表情的点头,语气却不知不觉缓和了下来,“好,士气可用,若诸位麾下士卒,也能如此,便好说了,再有,既然已经领兵出来,这里便再没什么种大人,以后只有种将军了。”

“都稍安勿躁,我已准备向大帅请命去取临汾,这一回,却定要打出个模样来,也要让麾下军兵见见血,所以,这次我不会令辎重营出战,看看咱们猛虎武胜军,是不是有那个志气,能前赴后继,以血肉之躯,鉴我当日为国争利之誓。”

到了这个时候,众将哪里还会有旁的话说?众口一词,皆为有进无退之言。

种怀玉点头,心里终于有了几分得意,嘴上却连连告诫众将,务必激励手下士卒士气,到了阵前,若有谁再给猛虎武胜军丢脸,必定严惩不贷。

到了末了,才郑重拱手道:“所谓前人栽树,后人纳凉,大帅是前人,咱们也是,还请诸位为我猛虎武胜军计,为我国武监后来人计,同心协力,扬我猛虎武胜军威名于天下……”

一个人站起身来,两个人,三个人,铠甲铿锵之间,再无一人安坐,纷纷行下军礼,大声领命。

最后,也不知是谁,猛的吼了一声,“猛虎。”

其他人下意识的接道,“武胜。”

“武胜,武胜……”

“猛虎武胜。”

“猛虎武胜。”

铿锵之音,激昂之意,随着这许多秦川男儿的吼声,传出大帐,在空中回荡,便是相距里许之外的中军大帐,也隐隐能够听闻……

这哪里是什么军议,俨然便是誓师大会嘛……

第739章 临汾

“报……”

临汾守备将军府衙,插着标旗的探马一路疾驰而来,在府衙门口翻身下马,拉着长音,一路无阻,径直入内,旁边不论把门的镇守使亲军,还是衙内金国官吏,交头接耳,却没一个敢上前拦住探问的。

其实,自秦人大军过河之后,这样的情形就不稀奇了,万户大人更是亲自下令,只要是前方探报,务需直禀于他,谁也不能耽搁片刻,违者斩立决。

而自从秦人探马踪迹现于临汾城下,临汾上下实际上已是人心惶惶,城内富户们纷纷北逃,有门路的官吏也不甘人后,争先恐后,想尽办法的欲要离了这临汾险地。

临汾,河东之门户,地势颇为险要,当年秦人北来,一战而败金国大军十余万,杀的金兵丢盔卸甲,秦军乘胜而来,河中震恐,人心惶惶,但就算那个时候,临汾也没有像现在这般,在秦军大军远在数百里之外的时候,就已经令人感到末日来临一般了。

不过说起来,到也不能算奇怪,十几年前,秦人虽胜,但临汾重镇,却有大帅完颜烈坐镇,又有海术儿等大将听用,先斩败军之将萧可晋,震慑人心,后收拢残兵败将,加之临汾戍卒,虽说新败之下,士气低迷了些,但如果死守临汾,还是绰绰有余的,而当年秦人虽然大胜,士气高昂,但久战之下,也疲惫异常,加上大军主帅李玄道颈侧受创,见临汾有备,便也未曾攻打临汾。

但再看如今,与当年形势哪里可以同日而语?城中人到不少,但守军这些年纷纷北调,到得现在,不过万余人马,加上这些年金国吏治愈加糜烂,贪贿横行,民生凋敝,军中更是如此,没有哪个将军不吃兵饷的,明面上说是万余兵马,其实落到实处,有七八千人就不错了。

再则,临汾虽有河东门户一说,但除了当年被秦人打到城下外,再没有敌国一兵一卒出现在过临汾城下,安享太平十几年,等到秦人大军再次北来,也注定便是这般场景了。

而临汾守备将军一职也是屡经更迭,当年威震各族的大帅完颜烈,现在正被软禁在上京,醇酒美人,与其说是韬光隐晦,不如说是苟全性命,英雄之志哪里禁得住这般消磨?

镇守临汾的大金悍将海术儿也早已去了大同,后来又有两位守备将军履任于此,也都没驻留多少时候,便都调往他处了,而上一任守备将军耶律麻,到是比前面两人强上一些,整备军伍防务,很像是要有一番作为的样子。

但天有不测风云,数载之前,大军南侵,攻伐河洛,被后周与西秦两国合力围于洛水,而耶律麻率兵救援,却是大败而归,渡河归来的时候,身边只剩下了几个亲军,其余数万人马,竟然都丢在了黄河南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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