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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1152)

赵石自然不会糊涂的收下,让他原封不动的带了回去,虽说为其人之无耻小小惊讶了一把,但也没怎么奇怪,他不是什么卫道士,也很能理解对方的处境心思,和身家性命比起来,颜面财货又都算得了什么?所以在对方诚惶诚恐之际,很是安慰了几句。

瞧着这人惴惴而去,不由露出些许笑意,金国大势已去,属下官吏多是汉人不说,还如此懦弱无耻,却是他此时喜闻乐见的,文官贪财,武将怕死,可不就是亡国之兆吗?

到是随在他身侧的种七娘等着眼睛,气恼难当,看那模样,恨不能当场打杀了这寡廉鲜耻的曲沃县令才好。

“种怀玉呢?”

几个字,便成功的引开了种七娘的注意,“他啊,到还算有些出息,还知道将功赎过,这些天都没闲着,现下正召集他那般同窗议事呢,估摸着,是想请命去打临汾。”

赵石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将种怀玉留在中军,很是冷落了些日子,看样子,效果似乎不错,知耻而后勇谈不上,只是期望稍稍改改其人轻浮孟浪,贪生怕死的性子罢了,如果改不了,那也没什么,国武监出来的人越来越多,这世上不缺人才,缺的只是机会而已,没必要死盯着一个人不放,他没那工夫。

实际上,种七娘说的对也不对,离中军大帐不远的一处营帐之中,十余个领兵官端坐两旁,种五顶盔贯甲,端然坐于大帐正中,脸绷的硬邦邦的,扫向众人的目光中更是多了几许罕见的恶狠狠的意味。

年轻的军将,相比刚出征之时,那般的容光焕发,那般的意气飞扬,此时的他们,脸上,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些风霜,行止之间,虽还有些稚嫩的痕迹,但行军数月,战有几场,不光是种五一个,这里的每一个人,几乎都有些变化。

来自西北镇军的,来自羽林军的,多数本就不是战阵初哥,此时便如宝剑出匣,终于开始锋芒毕露,得到属下军卒敬重爱戴。

剩下的,变化才是最大,操练了这些年,稍经磨砺,立马便有不同,不知不觉间,便多了几分颐指气使,不容旁人轻辱的气势出来。

帐中静默良久,种怀玉不发一言,其他众人虽多有不耐,却也无人敢于开口,猛虎武胜军的军规戒律已然刻在了他们的心头,深入到了他们的骨子里,也许终其一生,都会留在他们身上,无法磨灭。

直到帐中的气氛已经凝重的好像凝结在了一起,胆子小些人进来都喘不过气来的时候,种怀玉才狠狠一拍桌案,发出啪的一声大响,在这帐中,显得分外的突然而又清晰。

凝重的气氛立时被打的粉碎,目光不约而同的望了过来。

“我问你们,可还记得我猛虎武胜军成军之要旨?”

等了片刻,一个声音带着些迟疑,声音却是不小的答道:“回大人,为国家争利,为百姓谋福。”

这是猛虎武胜军成军之时,大帅亲口所言,这里所有人都是耳熟能详,只是不知道种副指挥使不谈军务,却突然问这个为了什么而已,他们可是不晓得,现在这位上官兼同窗的心里,可是火烧火燎,被那位大帅兼师长敲打的狠了。

种怀玉又是一拍桌子,“好,既然记得,那我再问你们,咱们率军来河中,又是为了什么?”

这回立即便有人回道:“大人为何明知故问?我等率军随大帅来河中,自是为了护住大军侧后,不为金人所乘……”

此时大家伙儿便都瞧出了不对,年轻人不会想那么多,那么远,胆子却还不小,立即便有人接着说话,“大人何必顾左右而言他,有话直说便是,这里又没有外人。”

话说的虽有些无礼,但这也是猛虎武胜军的常态,种五在军中人缘颇好,威望是有了,但也正因如此,许多人便也少了敬畏之心,说话难免随便,而众人都是点头附和,估计这会儿也都琢磨过味儿来了,许是要带着咱们打临汾,所以战前要训诫一番不成?

瞅着众人满脸轻松,有的还带着笑,再一想到之前那位妹夫的满脸狰狞,一点不像开玩笑的疾言厉色,种怀玉终于有些恼了,也知道之前实在真的是错的厉害,那位说的太对了,解州一战,真的太轻松容易了些,让这些兔崽子觉着打仗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前面的都是土鸡瓦狗,一顿石头砸下去,就都没了,丝毫没有想到,若无辎重营,强攻解州将是怎样一番情景,若不是自己太过心软,这里也许就要少上几张面孔了吧,而今却还有闲心笑……

懊恼之下,使劲一拍桌子,一声大响,手掌震的剧痛,他本人却好似好无所觉,站起身来,冷笑连声。

“黄子建,也亏你好意思开口,护住大军侧后,不为金人所乘?那为何还要兵进临汾?稳守解州,靠着河边儿,打不过咱们就跑不是更好?我看你在国武监是白呆了,兵法韬略都读到了狗肚子里去了……”

“还有你,李博韬,老子还没跟你算账呢,解州城下,第一波攻城的是不是你带的兵?才死了几个?就敢后撤,你知道老子……还没有外人?好吧,我就趁着这个没有外人的机会,跟你说说,你就这么带兵的?你知不知道,老子就是为了你个狗东西,才提前下令,让辎重营出的手,事后更在大帅面前力保于你,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但瞧这德性,竟是没长一点记性,也好,大浪淘沙,没能耐的下去,有能耐的上来,从现在起,把你那一营人马交出来,回去当你的队正,再不成,老子砍了你的脑袋,还当这是国武监,或是长安城外呢?”

“还有你,周矬子,数你笑的话,老子的话有那么好笑吗?我瞧你们安生饭是吃的太多了……”

连珠炮似的破口大骂,到了这个时候,才换了一口气,不过接着声音却越发的高了,“我告诉你们,为国争利,为民谋福,不是说着玩儿的,现在就是为国争利的时候到了,解州城那是咱们猛虎武胜军的功劳,但那不是你们的功劳,辎重营露了脸,你们是不是就觉着自己也露了脸?”

“我告诉你们,你们大错特错了,大帅对你们这群王八蛋分外的失望,觉着自己教出了一群窝囊废,这些时日过去,杜橓卿在后面忙的脚不沾地,木华黎现在恐怕已经带兵到了临汾,只老子还带着你们这群王八蛋留在这里闲晃……”

“为什么?刚才不是都要说话嘛,现在给老子说啊?……”

“都不吭声,那老子自己来答,大帅是怕,怕你们这些王八蛋一身光鲜,但一上阵就屁滚尿流,怕你们给他丢脸,怕仗打完了,猛虎武胜军也没了,猛虎武胜军没了,国武监也就没了,那是大帅心血所聚,怕被你们糟蹋了,知道吗?”

说完这些,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胸膛起伏不定,嘴角挂着冷笑,目光在众人脸上来回逡巡。

咆哮声好像还在大帐中激荡,一群年轻的将领先是惊愕,接着便是满脸通红,尤其是被点了名字的几个,先是恼怒,再接着便是羞惭,等种怀玉说到后来,他们几个脑袋已经低的不能再低,如果地上有一条裂缝,估计几个人都恨不能钻进去了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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