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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岭荒城(46)

难道说自己真的是这场情感混乱之中的第三者?是自己出於妒忌强暴了对自己根本无心的陶如旧?

他失笑。

路过凌厉身边的几个员工不合时宜地向他问好,花开远远地发觉了男人的存在,立刻放下碗筷跑了过来。

“这两天花开看到凌总怎麽感觉特别腻歪呢?”小李在陶如旧耳边嘟囔著。

青年也看见了远处站著的男人,却只是一语不发,依旧低头吃著碗里的饭菜。

咸得发苦,他想。饿了两天,饭菜应该显得格外可口才对。

凌厉也觉得最近的秦华开很有一些奇怪的地方。

原本安静腼腆的少年,突然变得主动、亲昵起来。以前凌厉总以为他性格扭捏,内向得像个女孩,然而现在看到他这样主动,却觉得更加古怪。尤其是少年有意无意中与自己的身体接触,让他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他的确时时处处关心著花开,但这并不代表愿意与花开发生过份亲密的关系。

如前几次一样,他不露痕迹地摆脱花开握上来的手,丝毫没有察觉附身在花开体内的东篱不破瞬时阴暗不悦的眼神。

再没有用餐的心情,凌厉在门口转了一圈,又走出了餐厅。他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走,脑袋里满满的都是疑惑与刚才看见的陶如旧的模样,不知不觉间又变得阴沈起来。

出了皇城在林荫道上行走,傍晚的园区几乎没有什麽行人。凌厉一人慢慢朝控室方向走去,过了好一会儿才记起今天是朔日,又有一位道士受了伤,晚上是不能再进入地宫的;一时间没有目标,不知要往哪里去。

就在这个时候,身後的墙角传来一声细细的人声,隔著至少十来步的距离,一般人是绝对听不清的,凌厉之所以听见了,是因为那声音唤著对他来说,无比敏感的两个字:他的名字。

凌厉停下脚步,转身向後看。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灯却还没有打开。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声音传来的方向,并没有人出现。

他很快警觉起来,伸进口袋里去寻找军刀。

但是那个声音却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反复呼喊,而只是叫了两三声便停下来,接著草丛中传来一阵沙沙的响动,竟然走出了一团白花花的东西。

是翠莺阁的白猫。

一只猫怎麽会说话呢?凌厉在心中嘲笑自己神经过敏。他准备继续向前走,却没有料到那只白猫竟然已经两三步跑到了他面前,蹲坐在路中间。

“吾名叫蕲鳞魄,乃是附身於白猫身上的地仙。”

虽然看不清楚白猫的嘴是否在动,但凌厉却还是能肯定这句话,的的确确是眼前这只大猫说出来的。

他收住脚步,却也没有惊讶,只是皱著眉头看著拦在路中央的一团白色。

大白猫继续说话:“今日下午,我进入你的别墅,在你毛巾上滴了牛眼泪。”

“难怪。”凌厉终於慢慢开口,“我小时候你就已是只成猫,十多年之後却也不见衰老。原来是只妖怪。”

蕲猫仙抖了抖耳朵,喉咙里发出嘲笑一般的呼呼声:“心里害怕的话还是发泄出来比较好,反正你穿开裆裤的样子我也见过,再怎麽丢脸也无所谓了。”

凌厉愣了愣,冷哼了一声,伸手掏出烟盒,抽了支烟出来点燃。

“以後走路不要老把你尾巴翘起来,我可不想随时随地看到神仙的菊花。”

黑暗中大白猫发出了呼哧呼哧的声音,但它并没有忘记来找凌厉的目的,虽然此时此刻它已经有些懊悔。

“废话少说,我是来带你去翠莺阁的。跟我走。”

“为什麽要我去那里?”男人皱眉。

“你不想知道陶如旧和花开之间事情的真相?”

“真相?”凌厉喃喃地重复,“难道我看见的还不是真相?”

白猫冷笑道:“只怕你会心痛。”顿了顿,又补充,“如果你有心的话。”

晚上八时,陶如旧躲在翠莺阁的屋子里。每天的纳凉晚会早因为最近紧张的气氛而取消,听小李说,为了保证戏班子的人身安全,凌厉甚至给了一人一部手机,只是如吕师傅这般上了年纪的人,不仅舍不得话费,就连用拼音发条短信都十分困难。

更何况真正被鬼怪缠上的时候,手机根本派不上用处。陶如旧苦笑。

他打开电脑,继续整理著未归类的素材,又下载了一些资料备用,存盘的时候却发现桌面上已经有一个网页档案,标题是“蓝眼”。

他记得这是上次调查凌厉的眼睛时特意保存下来的网页,现在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自己看著像是一个嘲笑,而若是被凌厉看见了,恐怕又要冤枉他刺探自己的隐私了吧?

陶如旧轻叹了一声,鼠标轻点。Shiftdelete之後,一切化为乌有。

这时候网络突然断开,门板外有一阵爪子搔刮的声响。

陶如旧开了门,站在屋外面的是猫仙,以及神色明显不正常的秦华开。

“东篱不破,想找你把那天晚上的事说个明白。”蕲猫仙这样对他说,“我们去後院。”

後院是一片茂盛的夜来香地,其间种植著一人多高的桂花树。季节未到,桂花尚未开放,却能闻见满园夜来香的甜味,也算是沁人心脾。

在浓重夜色的掩盖下,似乎没有人发现立在简易淋浴房後的凌厉,他随蕲猫仙而来,为了解开心底的困惑。然而当他真正看见陶如旧与秦华开走进花园离开的时候,却又无端害怕起来,害怕事实的真相与他已做出的报复背道而驰。

“东篱不破。”蕲猫仙第一个开口,“若是要道歉的话,你应该先从花开的身体里出来才行。”

少年听了白猫的话,轻轻点了点头。他转身走到花园中的条凳边上,小心翼翼地躺好,闭上眼睛,随即,一个带著银色面具的高大男人缓缓坐了起来,他的身体呈现出与正常人类不同的半透明状态,正是鬼魂的特征。

凌厉蹙眉,并不是因为看见鬼魂从花开的体内出来,而是因为他认得那银色的面具,正是母亲家族古早以前的图腾物,同样,也是那天晚上出现在客房的杂志封面上,让陶如旧惊得六神无主的存在。

银面具是凌厉母亲这边的先祖,也是花开七世之前的恋人。这是蕲猫仙事先告诉凌厉的。

男人躲在树荫深处,看见银面具离了花开的身体,依旧走回到猫仙与陶如旧身边,面对陶如旧,以古人的方式单膝下跪。

“陶如旧,我东离不破对不起你!”

“这……”

陶如旧是很不习惯这种古人的礼节,忙要将东篱不破扶起,但却碰触不到鬼魂的身体。於是东篱不破便一直保持著跪姿,沈痛地说道:“附身之事,一切责任都在於我。无关花开,更对不起你,凌厉那边我会去解释,决不会让你蒙受不白之冤。”

“没什麽好解释的了。”

陶如旧看著在自己面前跪下的鬼魂,“这件事已经与凌厉无关,只希望你也能坦诚得对待花开,不要替他决定一切。这样他未必会感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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