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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袍布衣(1)

《黄袍布衣》作者:魏香音/罪化

文案

燕国国君叶荫深对于同父异母的兄长,宁王叶青鸿暗怀好感。却无奈于身份与血缘的限制,一直无法吐露心声。然而在他二十岁的元服的那天夜里。叶青鸿却主动向他表示了爱慕之情。原以为一朝心思终于得偿的叶荫深却很快发现,其实自己从未了解过宁王叶青鸿。那是一个冷酷而充满了野心的男人。

元服之夜,叶荫深死在了叶青鸿的怀中……

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内容标签:强强 破镜重圆 平步青云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荫深,叶青鸿 ┃ 配角:沈妙玄(沈赢秋) ┃ 其它:芍药

第1章

未正时分,御书房里的博山炉吐出嫋嫋馨香。叶荫深端坐紫檀宝座,向著墀下无声一笑。

“离和光节尚有三日,宁王何必急著把花送来给朕?”

说话时,他的目光落在案前金砖墁地上。

地上放著个马脑花钵,钵里种了植物,却被一幅红绸整个儿覆住,只隐约显露有枝叶葳蕤的意像。

墀下的华服男子亦笑著回禀道:

“臣往年送的芍药,花性由专人调教,确保能在和光节、皇上圣寿那日盛开。然而眼前这株深藏山中二十载,沾有地仙乖僻之气。纵使俗世巧匠,恐亦无法更易花期。古诗云‘天有惜花意’,皇上不妨也做个惜花之人。错时一赏这仙葩盛放的绝色。”

说著,他便上前掀开红绸。满目繁茂的翠绿霎时跃出,孤零中央一抹妃色,便是那稀世罕有的地仙芍药。

这只是一朵单瓣芍药,却精妙得无可思议:花瓣如冰中染血,层层剔透。光自檐下斜照,整朵仿佛一盏沁出血色的玉碗,盛浅浅几丝金蕊,美到惊悸。

绝色当前,叶荫深一时竟看得痴了。半晌之後才颔首叹道:“果真是奇花。”

他对花草实无好恶,对芍药却是特殊。只因二十年前他降生之日,举城芍药盛放。朝野便有人说他是芍药花神下凡。母妃太後很是受用这种传言,便敕书下令每年叶荫深生日时设芍药花会,广征天下奇葩。

宁王叶青鸿见龙颜欣悦,便又提议道:“请皇上为此花赐名。”言毕使了个眼色,案边侍立的太监立刻铺上澄心堂金花笺。

叶荫深略微思忖,白玉似的面上闪过一道红晕,旋即取笔舔了李墨,诗道:“二十年来藏深山,血凝蹀躞霜不开。婪尾春瘦敷红药,难愈相思与青官。”

末了,又在诗句前题写“将离”二字,方搁笔。

太监躬身将纸笺托到宁王手里,叶青鸿细细读过,赞道:“皇上文才斐然,日有精进。臣已是望尘莫及。”

此刻,叶荫深全副注意都落在叶青鸿身上,听完这番赞美却反倒拧了眉。

方才他已将欲吐露的心思藏在诗句里。原以为亲近如叶青鸿,必能窥见一二。可叶青鸿不知是真不懂或假糊涂,非但不愿捅破那一层窗纸,更用那冬烘的赞美来“和稀泥”,倒显得他唐突而莽撞了。

思及至此,叶荫深便索性把心一横,愠道:“赏花吟诗之事只到今年。过了和光节的元服之仪後,朕便要日日亲政,不得空闲与宁王会面,芍药花会更不必再办。”

听到这一番话,叶青鸿眼里隐约透出疼惜,不由低语道:“皇上不见臣便也罢了,但即是亲政,也该爱惜龙体……”

叶荫深生性温和,耳根绵软。此刻听见这一段体己话,不觉心动神笙,於是缓步走下丹墀,负手来到叶青鸿面前,柔声道:“听闻朝中有人称朕为诗文皇帝,整日只知吟风花雪月。朕不屑与他们追究。却不希望王兄你与他们类同──只要过了今年同光,朕便能做想做之事。那样的朕,宁王可想认识?”

“只要是皇上本人,臣都想要见识。”

叶青鸿诺了一声,缓缓抬起头来。

他本是先帝与西仑公主所生,五官相较寻常燕国人更为深邃。此时此刻,似乎有更多的话被他收进了深蓝的眼眸里。

叶荫深最见不得他欲言又止的模样,霎时又酡红了俊颜。正欲发话,忽听太监禀报道:“德王与沈妙玄道长,三春门外请求觐见。”

第2章

叶荫深愣了一愣,方才想起昨日在御花园见到胞弟德王,听他提起一位道士近日在京城游方,精於玄黄,所卜之事无不应验。自己心念一动,随口说了句“竟有此奇人”。

──却没想到德王便兴冲冲地将人领到宫里来了。

叶青鸿一听德王有事,作势便欲离去。叶荫深忙拉了他的手道:“不急,难得德王要领个有趣的人来,你便与朕一起看看,权作消遣便是。”

说著,便命太监出去领人。

少顷,书房外响起一阵脚步,其间还夹杂著木轮与甬路碾压的声响。叶荫深与叶青鸿对视了一眼,正有些纳闷,便听太监又一声通报,将门推开了。

书房外的彩檐下,德王三呼万岁,在他身边则是一架轮椅,轮椅上坐了个道袍鹤氅的清俊道士,手执拂子打个稽首道:“方外沈妙玄,不良於行,还请皇上海涵。”

叶荫深并不计较这些缛节,更罕於这名道士气质的清濯,当下心生好感,挥手命他们入内。

得了应允,德王自然爽利地一脚迈进门槛;沈妙玄的轮椅後则倏地跃出个双髻的童子,将轮椅抬起,过了半尺高的门槛,又轻轻落回地面。沈妙玄分明是个成人模样,更不用说那轮椅的分量;然那童子却如同拈著一片细羽,令人讶异。

那轮椅由童子推到墀前。及至稳定了,童子退後一步,朝叶荫深倒头叩拜,而後化一缕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御书房内鸦雀无声,连一向自负於见识的叶青鸿都不禁愕然。叶荫深明白此道人端的有些本事,不由主动问道:“不知道长仙乡何处,宝观几重?”

沈妙玄没有立刻回应,反倒大胆地仰头,打量了叶荫深一会儿,方才答道: “贫道大若山上无根子,灵璧穴间有信风。”

叶荫深知道他打的是哑谜,却也能大致听懂:譬如他行踪又如浮萍、信风般飘忽不定。而“大若山”、“灵璧石”更似乎在哪里听过,直勾起了自己某种惆怅的情绪,一时竟惶落了言辞,呆立原地。

叶青鸿无时不刻观察著皇上的动向,便岔开话题道:“大若山,在廖水之东,乃是中土正国的名山,距燕国千里。道长此行迢迢,不知所为何来?”

沈妙玄同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终将目光还回叶荫深身上,道:“此行专为寻找一个有缘人。”

叶荫深方才回过神来:“道长可已寻到了此人?”

沈妙玄忽然一笑,指著阶前的地仙芍药道:“见著此花,便知缘分近了。”

叶荫深奇道:“莫非道长认得此花?”

沈妙玄却摇头:“贫道不认得。只是在来时卜了一卦,说应照北往燕国都城而来,见著‘暮春暖冰花带血’,不久便能找到有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