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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流氓(警察故事续篇)(3)+番外

王志文和包仁杰谁也没敢提醒老头,王文杰遗传谁的基因也遗传不了他们俩的。他们只能必恭必敬点头哈腰──啊,对,对对,您老人家教训的是。

然後回过身来俩人就把儿子教训了一顿──叫你给老子闯祸!

显然体罚是不能产生效果的,照样是上房揭瓦下地掏洞打架斗蛐蛐往泡菜坛子里扔屎壳郎……老头心疼得直抽凉气,从此看见这两只小棒槌就恨不打一处来。

这样两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小混蛋实在是有点欠揍,所以也难怪大爸爸二爸爸那麽生气,就连王其实和燕飞有时候也会恨得牙根痒痒,不过王其实他们俩远没有那麽暴力──教育是要讲究方法的,燕飞说。

在王爱国成长的历史上,曾经有那麽一个时期,不长的那麽一个时期,小小年纪的他,也曾经非常非常地听话,非常非常地懂事,就和所有的乖孩子一样──甚至还要更乖一点。

这是和燕飞的教育分不开的。

……

燕飞找来了京剧音配像的VCD,摁著王爱国的肩膀一块儿听,一字一句掰开了揉碎了地讲解,直听得王爱国头皮发麻。

很古老的故事──《清风亭》,天雷打死张继保,因果报应,循环不爽。

无儿无女的一对老夫妇在大雪天捡了个孩子,取名张继保,含辛茹苦养大了,张继保中了状元不认爹娘……老两口一怒之下双双碰死在清风亭,天降神雷把个不肖子活活劈死。

这个故事的教育意义……实在是深远啊深远,小家夥脸色煞白。

王其实吭哧了半天,“燕子,他还小呢。”

“无所谓,反正我也就是戏瘾上来了找个人陪我过过瘾。”燕飞回答得很缺德。

……

…………

………………

王爱国忽然就认识到了一个问题──自己,是被收养的。

关怀福利院的孩子们都一样,打小就知道了‘收养’这个词。在他们的幼小的心灵深处,他们并没有觉得这个词有什麽特别的地方,甚至,他们以为,自己就是这样一种产品──专门被生产出来供别人收养的。

所以王爱国才会在王家呆得那麽如鱼得水那麽肆无忌惮那麽百无禁忌那麽没心没肺。

可是现在他知道了,他是被收养的。如果他不听话,如果他太淘气,如果他不小心把爸爸和燕叔叔气死了……那麽,他一定一定,一定会被,天打五雷轰!

然後,随著思维的展开,他进一步认识到,原来,‘收养’这个词并不代表著永远,就像那些不小心生产出来的瑕疵品一样──被收养的孩子也是可以被退货的。就像那个张继保,老两口十三年来把他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结果,人家亲妈找上门来,老两口狠狠心,就那麽把孩子还了出去。

十三年的骨肉亲情,说到底,仍旧不能血肉相连。

十三岁的张继保,跟著那个陌生的亲娘离开,去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怎麽能不怕?不怨?不怒?不恨?

原来,收养来的关系,是很脆弱的,一天的‘爸爸’,并不是说,就可以是一辈子的‘爸爸’。

如果他不听话,如果他太淘气,如果他不小心把爸爸和燕叔叔气死了……不,用不著气死,只要是爸爸和叔叔生气了,他就有可能……不,是肯定,会被丢出去,丢回福利院,然後,等著下一次被收养。

原来,在某种意义上,‘收养’和‘收买’,没什麽差别──虽然小爱国怎麽也想不明白,为什麽会没差别!凭什麽会没差别!

他不明白。

他唯一明白的是──自己一定、必须、时刻,要很听话,要不淘气,要讨大人的欢心,要确保王爸爸和燕叔叔不会把他──退了货。

所以,那段时期,王爱国变得非常非常地听话,非常非常地懂事,就和所有的乖孩子一样──甚至还要更乖一点。

他会泡燕叔叔喜欢喝的菊花茶,加上甜甜的冰糖和枸杞;他会给王其实的大头皮鞋擦鞋油,擦得小脸蛋上沁著汗,黑黑的道子活像个小花猫;他会给花浇水,每天都浇,每盆都不落下;他会在下雨的时候给爸爸和燕叔叔送雨伞,虽然那伞比他都高得多得多……

他甚至差一点就学会了烧开水──若不是燕飞一把把他从凳子上扯下来抱出了厨房。没办法,他还太矮太小,只有站在凳子上才能够得著煤气阀门。

多可爱啊,是不是?

警局大院交口称赞,说是王其实家出了个小天使。王志文和包仁杰羡慕得一塌糊涂,三三三顾茅庐,上门来讨要那盘《清风亭》的VCD──咱老祖宗的东西就是好啊就是好,不服不行啊不服不行。

王其实黑著脸把他们轰了出去。

然後,王其实关上门,冲燕飞开了火。

那是王爱国的印象里,王其实唯一一次冲燕飞发脾气,嗓门很高,很愤怒──那是一种真的愤怒,带著心痛。

那也是王爱国的印象里,燕飞唯一一次埋头认错,头埋得很低,越来越低,低得可以看见雪白的後脖梗子,一颗绿豆大的小痣,俏皮地长在发根上。

那盘《清风亭》的VCD,被砸成了碎片,丢进了垃圾箱。

那天晚上,王其实和燕飞,把王爱国抱上了床,睡在两个人中间。燕叔叔唱著歌,低低的,就像摇篮曲──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为啥来,燕子说,他的家,在这里。

王爱国很快就在爸爸的臂弯里睡得又香又甜。

从那一天起,恶魔归来。

第3章

恶魔归来。

王爱国拆了燕飞的骷髅衣架吓得幼儿园老师差点抽风,拿王其实的钱买了两块臭豆腐糊在暖气片上臭得幼儿园不得不提前放了寒假,在宿舍大门口埋伏下绊马索摔了楼下的张叔叔李叔叔两个大马趴……没家教啊没家教。

警局大院人人扼腕,王其实和燕飞恨得眼睛都红了。

可是,当夜晚来临,小家夥躺在两个人中间,睡得小脸蛋红扑扑,嘴角带著天使一般的笑,总让两个大男人,看得入了迷……

天使和恶魔,有时候只在一线之间。

或者,我们都曾经是──天使和恶魔的混合体,让爱我们的人,操碎了心。

偶尔燕飞也会心疼地念叨,那盘《清风亭》──那可是马连良的版本啊,可惜啊可惜……

没几天,王其实偷偷买了一盒新的塞进了燕飞的抽屉──被王爱国撞了个正著──不过,王爱国从来也没见燕叔叔拿出来听过。

《清风亭》是不再听了,别的戏倒是没断过。王爱国年纪小,听几次就能哼哼几句,学下来还能拿出去显摆,没几天,就连王文杰都学会了在挨板子的时候来一句拿腔拿调的念白──求您把那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听得王志文和包仁杰哭笑不得。

王文杰这时候已经上了小学,警局大院的孩子们都在隔壁那条街的实验小学上学,王文杰也不例外──虽然对他来说,上学的目的与其说是读书,倒不如说是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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