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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流氓(警察故事续篇)(171)+番外

墓碑下,摆著一束小花,白色的花瓣,黄色的蕊。可惜的是花已经有些蔫了,看起来,至少是摆了一天了。不知道这花的名字,来时的山坡上,漫山遍野的,全是这样星星点点、白黄相间的野花。

这花,是谁放在这里的呢?

老蒯怔怔地注视著墓碑上的照片,开了口:“你相信麽?今天,是我第一次到他的坟前。”

“我不信。”王爱国缓缓摇头,老蒯之前径直找到了林染的墓,不说是轻车熟路,但怎麽也不像第一次来。

“是真的,我从来没来过。我没有参加他的追悼会,也没有出席葬礼,我甚至连他的烈士津贴也没有去领……我不相信他死了,他说了他会回来的。我总是做梦,梦里,他站在墓碑前冲我笑,说你看这多滑稽,我压根没死,他们倒连坟墓都给我造好了。”老蒯仍然盯著那张照片,直勾勾地,“是冥冥中注定的吧……这里,和我梦里完全一样。只是,他变成了这麽一张照片,他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王爱国没说话,胸口已经不只是闷痛了,刀割一般,甚至每一口呼吸都带著血腥的味道。

“我不到这儿来,我一直以为他能回来……”老蒯抚摸著照片上、那两道浓黑的剑眉,叹了一口气,“你不是从来都不会骗我的麽?你承诺了那麽多,怎麽一条都没做到?唉,你这个哥哥当得真是不合格。”

王爱国觉得鼻子一阵阵发酸,恍惚间想起很久以前,有个人豪气干云地说你等著吧,等我存够了钱,一定把月亮买给你!

是不是所有当哥哥的,都喜欢给一个不能实现的承诺?

老蒯不再说话,沈默地点燃了一根烟,轻放在墓碑前,香烟嫋嫋,模糊了视线,模糊了那张英气逼人的面孔。

“我哥他……是不是也要,回不来了?”王爱国自言自语,向四下环视了一圈,满山谷雪白的野花,随风摇曳,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老蒯轻轻拍拍他的肩,依然沈默。王爱国於是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不会的,我哥那个人,命大著呢。

忽然心口沈得像是灌了铅──那时候,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也是这样,自欺欺人地宽慰著自己,坚定地以为,那个离开了的人,说了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老蒯呆呆地看著王爱国,忽然张开双臂,一把把他揽进了怀里,紧紧地抱住,紧得叫人透不过气来,沈重而坚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坚持住!不管怎麽说,他还活著,活著,就有希望,就不可怕!”

王爱国头靠住那个厚实沈稳的肩,嗯!

两个人就这麽紧紧地拥抱,互相支撑,站在漫山遍野的墓碑和花丛中间。风吹散了乌云,露出了蓝色的天,黄昏的光线把这个拥抱幻化成一幅剪影,刻在了天地之间。

残阳如血。

……

年迈的守墓老头儿颤悠悠地走过来,两个人慌忙分开。老头儿却看也不看一眼,弯下腰把一束野花放在了墓碑前。王爱国心里一动,凑过去打了声招呼:“您好,大爷,这个……”

老头儿没抬头,“一个小夥子叫我放的,他给了我两千块钱,叫我每天摆束花。外面的花店一束花就得好几十,两千块……也就只好摆一把野花吧。咱可没亏心哪,好些日子了,我一天也没落了!”

“什麽样的小夥子?”老蒯也凑了过来,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心里是同一个念头──林烨?

“大高个儿,浓眉大眼一口白牙,长得挺精神!可惜就是脸上有道疤,”老头儿在脸上比划了一下,“从这儿──到这儿,挺帅气的小夥子,破了相了。”

明白了,王文杰。两个人又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唉……

老蒯掏出一卷钞票,塞进了老头儿手里,“麻烦您,也帮我们每天摆一束吧,就这样的野花就行,谢谢您了!”

老头儿头也不抬地接过钱,看也不看地揣进了裤兜,“这花叫‘一年蓬’,听这名儿也知道,命不长。可这花儿开起来霸道,一开一大片,满坑满谷的都是它,多大的风也吹不走它,多大的雨也冲不垮它,多大的太阳也晒不死它!你看这山坡上,政府当初花了大价钱,种下的那些花花草草,一棵也没活下来,全都被它挤死了。到了秋天,你眼看著它枯死了吧,等到第二年,它又是满坑满谷的开出来!”

老蒯忽然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阿嚏!

老头儿被吓了一跳,王爱国连忙拉著老蒯离开:“对不住对不住,他花粉过敏。”

老头儿笑了:“没关系,一个喷嚏有人想,也许是刚才过去了个朋友,跟你打招呼呢。你们要是不害怕的话,就喊一嗓子,他能听见。”

老头儿虚空一指,老蒯停住了脚:“真的?”

“真的,老辈子的人都这麽说。”老头儿笃定地点头。

老蒯没有片刻迟疑,对著漫山遍野的野花大声喊了起来:“哥!我想你──”

声音在山谷中回荡,久久不散,满山满谷的回声:哥──我想你──很想你──

第177章

王爱国也喊了起来:哥──我想你──你回来──

守墓老头吓了一跳:“可不敢乱喊啊小夥子,他要是真回来那就麻烦了!”

喊声却执拗地一直响彻山谷直上云霄:你回来──快回来──

……

王文杰做了个梦。

白茫茫的大雾,铺天盖地,伸手不见五指。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什麽也看不见。耳旁呼啸著猛烈的风,似乎是站在很高的高处,这让他胆战心惊不敢迈步,也许一个失足掉下悬崖也说不定。

“有人吗──来人啊──”王文杰对著茫茫大雾呼喊,没人回答,死一般的静谧,连回声也没有。

王文杰腿有点软,慢慢地蹲下去,坐在了地上。

好大的雾。

王文杰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狠狠地吸一口,试图平复情绪。没用,心跳得像要蹦出嗓子眼,胸口闷得几乎窒息。

我是不是就要死了?

……

胸闷,不能呼吸,头痛欲裂,全身的皮肤烫得像是火烧,连内脏也像是在焚烧著,一股焦糊的味道。

他蜷缩著倒在了地上,像是全身被绳索缚住,一动也不能动。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

不知道哪里传来了虚无缥缈的旋律,若隐若现的,仔细倾听,却又什麽也没有了。可是王文杰知道,那声音是确确实实存在的,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一段旋律、一个声音──心撕裂,痛难歇。

那是林烨的声音。

他是在为谁心痛呢……王文杰模模糊糊地想著,我麽?不会吧。

那个声音渐次清晰,周围的环境也越来越嘈杂,似乎是有很多的人在争论著什麽,然後,他听见林烨一声吼──我说行就行!来不及了,听我的!

可是另一声吼更高──这不符合临床用血管理制度!你个外行不许捣乱,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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