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青塞过来花花绿绿一摞筹码，“老弟，下几注玩玩？”
王文杰还真没玩过这个，倒不是所谓的洁身自好，他就是觉得自己一向是走霉运，赌什麽也赢不了。
‘大哥’把胸脯拍得砰砰响，没关系，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王文杰於是就放心地去赌了，没玩过没关系，赌不赢还赌不输吗？
於是王文杰就输了，输得不算很惨，手上还剩下一个筹码，红色的，很吉利，王文杰觉得自己的霉运大概是走到家了。
苗青塞过来一张会员卡，王文杰没推辞，若无其事地揣进了胸口，这东西正好用得上──他知道，他以後会经常来这个地方‘散散心’的。
第156章
小工头跳楼的案子很快有了眉目，燕法医一句话掷地有声，直接就把‘自杀’否了。
陆大拿灰头土脸，燕飞把火一股脑全撒在了他头上──不能排除自杀？二十楼那脚印一看就知道是怎麽回事！自杀，自杀能一脚出溜几十公分去？你脑子被狗吃了！
陆大拿这骂挨得有点冤枉，可谁叫他是燕飞的学生呢，燕老师对学生一向是高标准严要求，谁的面子也不给。
陆大拿苦著脸补考尸检报告去了，燕老师坐下来，翘起二郎腿，喝茶润嗓子。
林烨推门摸进来，手里端著新沏的菊花茶，喝这个吧，知道您好这一口，早预备下了。
燕飞没客气，接过来就是一口，不凉不热的正好，燕老师点点头，嗯，多谢费心。
您别客气，该是我谢谢您。林烨随手拿起燕飞换下的茶水一饮而尽，态度倒是很端正，“这案子要不是您帮衬著，我还真就抓了瞎。”
少来这套。燕飞真的是谁的面子也不给，不耐烦地哼了一声，你算老几，我帮衬你？
燕飞大概是想叫林烨撒泡尿照照镜子，嘴上没说出来，意思也差不多。林烨是聪明人，哪能听不出来，苦笑一声把这意思岔了过去，“我知道，您是看王文杰的面子。”
燕老师嗤之以鼻，连哼都懒得哼了──他现在很有把某人一脚踹死的冲动，这个‘某人’并非特指，谁赶上谁倒霉。
林烨这就赶上了。
赶上是赶上了，可不能认倒霉。林烨於是坐下来，陪著老师一块儿喝茶，法医科的茶是上好的西湖龙井，倍儿香，别处可喝不著。
喝著茶林烨漫不经心地拉起了家常，“心情不大好？为谁啊？”
“为的人多了，我就是个操心的命。”燕飞自嘲地喝著菊花茶，满不在乎。
林烨一只手伸进裤兜里，摸了半天，扔过来一张卡，拿著吧，算学生我孝敬您老人家的。
某旅行社的VIP金卡，闪闪发亮。
“什麽意思？”燕飞把卡搁手里掂了掂，还真是金子做的，沈甸甸的。
“不是心情不好麽？等这案子完活儿，和王其实一块儿出去散散心吧。拿著这张卡，打上面这个电话，想去哪儿说一声就成。最快三天，手续就能办好。”
燕飞也是聪明人，一听就明白了──林烨这是给他找後路呢，直接把俩人打发出国境线去，免得被人惦记。这案子牵扯的关系太多，这会儿要推翻之前的鉴定结论，势必是四面树敌一条道走到黑。
说起来也是一番好意，燕飞也没推辞，一点不客气把卡搁在了身边的茶几上，不以为然地冷笑一声：“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用得著这麽步步为营的麽？有本事你直接给我办个移民，省得担惊受怕的！”
不成想林烨还真点了头，“行，我试试看吧。想移民去哪儿？欧洲，还是美洲？”
燕飞说我哪儿都不想去，我在家还没呆够呢！
林烨站起身续了热水，苦苦思索，“对哦，我忘了，你爱听戏，国外可没这些隆格里格隆……没关系，不就是一车皮影碟麽，带出去！”
燕飞差点一口茶喷出来，一车皮！你当我开音像店的？
林烨不以为然地挑挑眉毛，你开音像店？那还不早就赔死了。
这你就错了，我这辈子还真没做过赔本的买卖。燕飞笑了笑，也续了杯热水，小口小口地啜饮，菊花茶里加了蜂蜜，味道不错──林烨在这些小细节上，一向是体贴周到。
不过燕老师并没有为学生的体贴周到而有所感动，反倒紧锁了眉头看了林烨一眼，你变了。
林烨，你变了。前怕狼後怕虎的，这不是你的风格……燕飞沈吟著，声音很低，几分玩味，听不出关心，倒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当年，那个天不怕地不怕、拿老师手表熬汤的林烨，死到哪里去了呢？
林烨愣了一下，笑了。整个人放松了骨架，大大咧咧地丢下茶杯往沙发上一靠，没了之前毕恭毕敬地陪小心，放肆地哈哈一声，“没，没死。老子又活过来了，哈！”
颇有那句‘我胡汉三又回来了……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的意思。
“你活大发了。”燕老师对这样的林烨要习惯得多，却也反感得多，他一向讨厌这种没心没肺没礼貌的後辈，偏偏他教出来的学生个顶个都是这副德性。
“林烨，你活大发了。别以为人家拿了你的，都得给你送回来；吃了你的，都得给你吐出来……这麽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没意思。别忘了，胡汉三是什麽下场。”燕飞冷冷地提醒，他知道林烨憋了一口气，却很不赞成林烨把这口气吐出来。
吐出来，就不好玩了。
至於林某人会不会气结於胸抑郁成疾，他就不管了。
林烨倒真把这话听进去了，坐正了身子点点头，态度又恭敬起来，“您见教的是，我疏忽了。”
燕飞一身鸡皮疙瘩，不耐烦地重重放下了杯子，“你疏忽什麽了你！我说你是小心过头了！”
嗯？林烨这回是真愣了一下，什麽叫──小心过头了？
燕飞叹了一口气，他实在懒得费口舌，却又不得不费口舌。“林烨，我说你变了，你变得太小心了。从来没有哪一次，你像这次这样，瞻前顾後，拖泥带水。八字没一撇呢，你先把前前後後的事情都安排了。小心谨慎是好事，没错，可小心过头就不好了……是因为、林染麽？”
最後几个字燕飞说得有点艰难，只有一点，他知道──有些伤口碰不得，一碰就会流血。可有时候你不得不碰，否则永远都会流血。
林烨眨了一下眼，一个苦笑，哪有啊？林染是林染，你们是你们……两码事。
那你为什麽不给王文杰也安排好後路？你怎麽就不怕他会出事儿！林烨，你这麽聪明的人，别办傻事。
我办什麽傻事了？林烨有些不满地反问，从包里翻出香烟要抽，里外摸了摸，抬头看过来，有火麽？
燕飞从实验桌的抽屉里翻出一盒火柴丢了过去。
林烨伸手接住了火柴，却没有点燃，拿在手里把玩了半天，“这东西……现在可是个稀罕物件儿，难得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