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决点点头:“我爱你,あなたを爱している ,日语倒是很简单的,不难学。”
“我们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本来就是为了故意逗他玩的。教的其实是句上海话,不过听起来跟日语真的是很像。”。
既会日语又会沪语的何决,终于起了些许的好奇心:“是怎么说的?”
“阿资木哇,阿搭西哇!翻译成普通话就是,鞋子没坏,鞋带先坏。”。
说完,我大笑。
然而何决却如遭雷击般木立当场,面上本就不多的血色,霎那褪尽。
我不明所以被吓得险些手足无措,大萨摩也连忙跑过来‘呜呜’低叫着轻蹭何决的腰腹。
何决终于缓过神来,仿佛在这短短瞬间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双手撑着膝盖慢慢蹲下,搂住大白狗的脖子,将脸埋入其茂密柔软的毛发,良久,方低低笑了一声:“抱抱,我真是蠢得无可救药,对不对?”
第二天,何决便搭乘最早的一班飞机去了上海,除了大狗何抱抱,什么都没有带。
临行前,他给我讲了一个因为“阿资木哇,阿搭西哇”而开始,而错过,而结束的故事。
故事很简单——
我喜欢你的时候,恰好你也喜欢我,这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情。
而最大的憾事,莫过于我们明明彼此喜欢,明明早就已经相互表白,却又偏偏各自不知,于是一错过就是好多年,甚至是一辈子。
何决说,虽然好像一切都是因为那句乌龙告白,但事实上真正的罪魁祸首,却是怀疑和猜忌。
他说,也许这种讲法已是陈词滥调,但我们往往真的需要静下来,用心去看一段感情,而不是用眼睛。因为有些事情,会因为我们只是从自己的视角出发,而得出片面的,乃至错误的结论。因为很可能,在你毫无所觉的时候,有人已经明明白白地大声告诉过你,我爱你。
他说,辛阔,你可千万不要像我这样……
(53)
何决走后,我报了个糕点培训班,用几乎全部的休息时间来学习做蛋糕。
一个月转眼即逝。
沈佑始终没有跟我说‘先来后到’的问题,我便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然而终究心中有刺,每回联络时,我都生怕会听到什么不愿意听的话,总恨不能三言两语便草草结束,而他也很少再如往常那般挖空心思地卖萌耍宝逗我高兴。于是我们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少,通话时间也越来越短。
某次聊到春节安排时,我说三年多没见妈妈了,今年打算去她那儿过,沈佑只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并未多言。
2013年2月9日,大年三十,我的生日。
我孤身一人来到北京,捧着一个盒子。
里面装着我失败了无数次才终于做出来的蛋糕成品,一棵大树,一只啄木鸟。
这是我给沈佑的惊喜,也是我给他看的心意。
沈佑曾经答应过我,将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绝不隐瞒。即便要从我的生命中退出,也要亲口明明白白地告诉我。
他既然什么都没说,那我就不该自己胡思乱想,我该相信他。
所以我觉得,我该再坚持一下。
只可惜所有的心理建设,却在看到许许熟门熟路走进沈佑家的那一刻,轰然坍塌。
站在街角,望着那两扇贴着喜气对联的大门,将重得再也拿不动的糕点盒放在路边,我掏出手机,发出一条短信,而后将其狠狠砸向青砖墙。
几番重创依然完好无损的诺基亚,终于在这一次,彻底四分五裂。
我想,我终究不是个执着的人啊。
虽然许许的出现有可能完全不是我所想的那样,比如只是来拜年,只是凑巧路过,甚至只是来借碗酱油……
但之前一次又一次的主动示好,一遍又一遍的自欺欺人,其实早已让我的自尊和骄傲退无可退,随便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哪怕只是一片鸿毛的轻轻一触,都能成为压垮我拼命维持的坚强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以我不再强求,也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所以我说,沈佑,我们分手。
第三十七章
(54)
走的时候晴空万里,回来便下起了鹅毛大雪,同车抵达的人都迫不及待地冲出站台,拎着大包小包,奔着一家团圆。
我在火车站的出站口望着满天飘洒的雪花正茫然发呆,忽有个流着鼻涕的小脏孩怯生生地跑过来,递给我一把比他还高的半旧直柄长伞:“阿姨,给你。”
愣了好几秒我才反应过来,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拿着吧小姑娘,这么大的雪。咱出门在外的都不容易,互相帮一把是应该的。”站在一旁的民工摸样的中年男人憨厚地笑着,对小孩招了招手,孩子立马将伞硬塞给我,撒腿跑回了男人身边。男人一把将他举起放在自己的肩头,提起硕大的沉重行李包,乐呵呵说了句:“马上就到家喽,到家啊就好了。”
不等我开口道谢便大步走了出去,很快即被无边无际的黑夜白雪掩了身形,唯留两个充满了希望的欢快笑声在风中遥遥传递。
风雪夜归人啊……
所盼的,不过是一盏灯,一碗面,一杯茶……一个有人等候的,归处。
我撑开伞,在这个万家灯火的城市漫无目的到处走。街上的人很少,路边偶尔有吃完了年夜饭的孩童三三两两凑在一处放烟花。
雪越下越大,在伞面积了厚厚的一层,抖一抖,便扑簌簌落下几大片。
不知走了多久,在我腿酸手也酸力气就快用光的时候,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沈佑这儿。
自他去北京后,这里我每周都会来打扫整理三四次。就为了他曾经说过,希望无论走多远,走多久,永远都能有一个干净温暖的地方在等着他……
估计体力消耗过度,加上一整天滴水未进,我的太阳穴开始一跳一跳地疼。
没有精力再想乱七八糟的东西自怨自怜,我只想回到自己的住处好好睡上一觉。
幸亏,还有个我能去的地方,在这风雪交加的大年夜。
一步一拖行尸走肉般的到了小区附近,隐约听到似乎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可万千回去过年了,周围的居民也还没混熟,所以定然是幻听。
我使劲晃晃脑袋,企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不料动作猛了点儿,头一晕手一软,伞便掉落在地。
稳稳神,叹口气,刚弯了腰想去捡,忽有一只手将我扶住,同时头顶的雪,也停了。
我看着那修长有力的手指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抬头看,却见一张久别的面孔,正抿着嘴冲我轻轻笑。
我的神经系统直接进入怠工状态,只知傻呆呆地看着,半天也没有憋出一个字。
那人促狭地扬扬眉,声音清冷而好听:“为什么这幅见鬼的表情?不过半年而已,就不认识了?”
我揉揉冻得麻木了的脸,咧咧嘴:“哪能呢?林木森,你回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