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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Q无下限(13)

‘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

这声音还带着些许年少的稚嫩,微微沙哑,听起来有些耳熟。

何决边忍不住地笑个不停,边又仔细看了唱歌的女生两眼。军装明显偏大,松松垮垮的显得身架更单薄。帽子捏在手里扇风,头发比男的还短,皮肤是晒过后的黑红。

和那晚相同的,是依然满头大汗。而不同的,则是惶然可怜的神情,被没心没肺的笑容所取代。阳光下,校园中,没有半分阴霾。

再后来,才是那次播音社面试会上的见面。

她风风火火地跑过来,直愣愣地冲他问了句:“社长大人,为什么你唱歌的声音那么攻,可说话的声音却那么受?”

头发依旧很短,脑门上依旧有汗,只是肤色回归了属于少女的粉白,眼睛黑亮黑亮的,笑起来仿佛全世界都站在她这边。

那时候,何决就想,这丫头定是从小就被保护得很好,没有受过什么挫折更没有受过任何伤害,对人全无心机,也无防备。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将这份不掺杂质的干净,继续守护下去……

“喂!老板你想什么呢?”

“噢,没什么。第一次见面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记不清了。”

辛阔撇撇嘴,却也不再继续追问。

何决便也不再说话,只是将那钥匙链放入锦盒中收起,小心而谨慎,如待至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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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是一个寒暑,又是新年。

辛阔出去玩了一圈,带了个酱肘子回来给大萨摩,却在店铺前吃了个闭门羹。

天还没黑,绝没到打烊的时候,知道何决有胃病的辛阔直接便去了他在附近的住处。

果不其然,何决刚吃了药,正在家休息。

见他并无大碍,辛阔便也放了心。把肘子切好给狗狗当晚饭,又给病人熬了一份清粥。

“我怎么觉得,自己貌似越来越有你女友的风范了呢?”

何决便笑:“就咱俩这年纪差距,你做我侄女还差不多。”

“那正好啊,现在最流行萝莉和大叔的搭配了,而且每个女孩都有恋父情节的,我貌似尤其严重!”

本是玩笑的一句话,却让何决捧着热水杯的手,轻轻一抖。

那丫头也曾说自己恋父,还说他有奶爹风范父爱如山让她压力好大来着。呵……

辛阔见状,叹了口气:“难道这句不靠谱的话,也能让你想起她吗?”

何决的眼睫垂了垂,不答,只缓缓踱至阳台处,和萨摩耶一起望着窗外的晚霞。

是啊,又想到了她。

只是随便的一个什么小细节而已,这一年多来,总是这样。

比如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了傍晚时分,仅仅因为她名字中的那个‘暮’。

如此的,不可理喻……

也曾问自己,既然忘不掉,放不下,为什么不回去找她?

因为,没有勇气,也没有力气了……”

那份横跨了十年的感情,终究只是他一个人的强求。

当所有的渴望汇成一股执念去争取,却没有得到回应,剩下的,还会有什么呢?是否,只余一片冰冷灰烬……

看着何决瘦削的背影,落寞的侧脸,辛阔叹气叹得更加大声。

认识这么久了,她对这个温润而沉默的男人多少是有些了解的。

虽待人和善有礼,却又永远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从不与旁人联络,也从没有朋友前来探望,身边只有一条又憨又萌的大萨摩朝夕相伴。

很明显,他是在逃避什么,就像书里常提到的某种动物本性,受了伤,便找个地方独自待着,直到伤口痊愈,或者至少外表看上去愈合,才会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带着清浅的笑。

给他这份伤痛的,自是那个他心心念念都忘不了的人。若想痊愈,唯有靠时间来抚平心结。而究竟要多久,就只有天知道了。

“老板,2012咱都平安度过了,还能有啥沟沟坎坎的过不去啊?”辛阔打起精神,几步跳到何决面前,笑得眉眼不见:“对了,跟你说一件特别好玩的事儿吧!”

何决看着她,微微勾了勾唇:“好。”

“有个学弟看上了大四的学姐,我们就给他出谋划策,让他在31号晚上十二点整,一手捧玫瑰,一手举蜡烛,到寝室楼下大喊三声……”

何决一晒,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这都多老的招数了,你们还在用啊。”

“哎呀你听我说完嘛!那学姐是日语系的,我们就对学弟说,要教他用日语告白。”

“噢……”何决便顺着她的话:“‘我爱你’这三个字,日语倒是很简单的,不难学。”

“哪儿啊!” 辛阔早已笑得满脸百花开:“我们怎么可能这么好心,是成心忽悠他玩儿啦!所以教他的其实是句上海话,不过听起来跟日语真的是很像。”

既会日语又会沪语的何决,听到这儿才终于起了些许的好奇:“是怎么说的?”

“阿资木哇,阿搭西哇!”

说完,辛阔大笑,何决却木立当场。

杯中水倾覆,淋湿了大萨摩的毛发。

自指缝滑落的水珠仿佛流转的光阴,逝者无痕。

十二年前,那个头发短短的青涩小丫头站在校园的老槐树下,仰着脸对他一字一顿地认真说:“何决,阿资木哇,阿搭西哇!”

两年前,那个仍是留着利落短发却已然成熟独立的都市女子在他们的小窝里,笑闹着对他大声说:“何决,阿资木哇,阿搭西哇!”

原来,她早就对他说过‘我爱你’。

而且,不止一次。

原来,早在那么久那么久以前,他们就互相喜欢了。

只是,彼此不知……

第九章

(15)

那一棍子虽没伤筋动骨,却青肿了好大一片,导致沈佑的右边胳膊整整一个礼拜几乎不能动,成全了他做杨过的梦想……

沈佑的爸爸是典型的军人后代,对儿子奉行的是‘流血流汗不流泪’的教育方针。所以别看沈佑平日里喜欢冲我卖个萌撒个娇,像吃不得半点苦的大少爷,其实若是真的疼了难受了,他反而会一声不吭。

记得初一上学期的期末考时,沈佑住在我家。到了最后一天,我早上五点钟起来上厕所,路过他房间恰见被子都掉在了地上,便想过去帮他盖好。到床边才发现他正痛苦地抱着肚子蜷成一团,下嘴唇被咬得全是血痕。

两家大人都不在,我只好胡乱套上衣服背起已有些神志不清的沈佑就往医院跑。冬日清晨的天还只是蒙蒙亮,道上没人又积着冰,我一路的连滚带爬,不知摔了多少跤才总算双双活着抵达目的地。

后来,我问切除了阑尾的沈佑:“你肚子疼为什么不喊我?白白硬捱了好几个小时。”

那会儿还是可爱正太模样的他,脖子一挺:“这点小疼算什么?如果不是你非要送我来医院,我一定可以坚持到考试结束的!这下好了,我做不了年级第一,都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