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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Q无下限(12)

我望了一眼那几个满头满脸血的同学,略有所悟。

沈佑刚刚之所以没有打下去,其实是因为小川吧?不想在孩子的面前上演以暴制暴,不愿让孩子的双眼看见血腥。

在这一点上,他很有为人师者的模样。

将小川送回去后,我就按照约定在楼下的休息区坐着等沈佑。

直到金乌西坠,他才出现,夕阳落满发端。

我看着快步而来的这个人,第一次发觉,原来他的腿很长,肩很宽,脊背永远挺直,竟是副能担当,可依靠的模样。

“他们没事吧?”

“都是皮外伤,包扎一下就行。”

“查清楚动手的是什么人了吗?”

“基本可以确定……”沈佑顿了顿:“这事儿我有分寸,你别管了。”

我点点头,又仔细看了看他,额上仍是有汗,面色有些发白,心中莫名一紧:“你怎么样?那一下好像不轻……”

话没说完,刚刚还面沉如水挺拔若松的英雄,便忽地脸一苦,身一软,整个儿靠了过来,本清亮的嗓音听上去沙哑而疲惫:“好疼啊,大概骨头碎掉了。”

我脑子一轰,声音都带了哆嗦:“啊……啊?!”

他默了默,话语里便转瞬添了笑闹:“怎么办啊阔阔,只剩一只手,不能抱媳妇了呢!”

“……去死啊你!”

我用力推开沈佑,见他吃痛似的皱了一下眉,连忙收敛劲道扶住他:“别开玩笑了,那个地方万一伤到可不是闹着玩的,到底有没有事?”

“应该没。”

“什么叫应该?”我抓狂:“你没叫医生看看吗?”

“没呀。”

“……为什么?”

“因为有损我刀枪不入金刚不坏的英武形象!”

“……”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真没关系,最多贴几天活血止痛膏。”看我发怒,沈佑终于不再扯淡,认真解释了一句后,又笑嘻嘻伸手搂过我,胳膊环住我的腰:“再说,就算真的残废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杨过有云,我还有左臂,一样可以抱你。”

晚霞轻笼,为他飞扬的眉眼带了薄薄□。

我便也笑着柔了声音,问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你说,杨过是怎么剪手指甲的呢?”

沈佑:“……”

番外

T大的后街有不少针对大学生消费群的特色小店,所以从早到晚都很热闹。

这年初夏新开了一家音响专卖店,门面不大也不显眼,安安静静地伫立在喧嚣尽头处。

辛阔发现这间店,是因为逛街逛到那儿时恰巧忽然变天,她就近躲雨,顺便跟老板闲聊。

老板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瘦瘦高高的,看上去脾气很好,长得不错,声音更是相当不错。

刚相互打了个招呼,辛阔就耳朵一动,心肝一颤,露出中了五百万大奖的疯狂神情,尖叫着抓住老板的手大吼:“你是配广播剧的茄子大大吧?我是你的骨灰级脑残粉啊!”

“……”

一个人的声音在广播剧里和平常说话时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辛阔竟能仅凭寥寥几个字便准确识别出久未配剧的何决,脑袋残没残是不知道,但级别基本上是达到骨灰了……

接下来,辛阔就用死乞白赖之势,顺理成章地在店里做起了兼职小工。

刚开学便碰上七夕,孤家寡人的辛阔为了不被外面的甜蜜氛围刺激,索性躲去了小店。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虽然还是会为了何决的声音而荡漾,脑残指数却已恢复到了正常水平线上,两人间的相处也渐渐随意起来。

这会儿,店里只有何决和他的狗狗大萨摩耶。

见到辛阔,何决有些意外:“怎么没出去过节?”

“你不也一样?”

“我又没情人。”

“那跟我一样!”

何决笑了笑,没有再问。

辛阔见他手里有个小物件,凑过去好奇地瞧了一眼,是个狗狗挂饰,做工虽略显粗糙,不过毛茸茸的还算可爱,正想拿过仔细研究,不料向来憨厚温顺的萨摩忽地冲她大叫一声,还龇起了牙。

辛阔吓了一跳:“凶什么凶啊?这明明就是条黄色小京巴,跟你是绝无可能发展奸*情的,你犯得着像护自己媳妇似的护着吗?”

“这是按照它以前一个好朋友的样子做的。”何决安抚了一下愤愤然的大白狗,淡淡解释:“所以,它向来不喜欢别人碰。”

辛阔歪头看了他一会儿:“做这个的,该不会就是它那好朋友的主人吧?我知道了,挂件对它很重要,而那个人,对你很重要,是不是?”

如此直白的问话方式,让何决实在无言以对。

“我来店里好些日子了,还是第一次看到你拿出这个手机链,而且又是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时刻……”辛阔坏笑着摆出柯南的经典POSE:“真相,只有一个!”

何决不置可否地轻轻一笑,仍是不语。

辛阔则涎着一张八卦脸不依不饶:“她是你的前女友吧?你们是怎么认识的?给我讲讲呗!比如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何决愣了一愣,垂目看着掌心的小小饰物,略有怔忪。

薛暮一直以为,社团的纳新面试会上,是他俩的第一次见面,其实不是。

那年开学没多久的一天晚上,何决外出返校,公交车站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人。光线很暗,只能大略看出对方瘦瘦小小的,留着短发,应是个中学生。

何决只随便瞄了一眼,并未在意。

那孩子却磨磨蹭蹭向他走近几步,耷拉着脑袋期期艾艾一副很犹豫的模样:“那个……请问你……你能不能借我点儿钱?”话一出口,像是终于鼓足勇气豁出去了,语速变得极快:“我的钱都在室友身上,刚刚来的那辆车人太多,我没能挤上去,估计她被挤得像个肉饼似的一时半会儿也发现不了我没了。你放心,我绝对不是骗子,我是T大学生建筑系一年级的。要不然,我把我的学号告诉你,你把你的电话告诉我,明天我就把钱还给你好不好……”

听到这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丫头竟是自己的校友,何决不禁惊讶地扬了扬眉。

而他的这个表情,显然被对方理解成了怀疑,于是一着急便瘪了嘴,带了哭腔:“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啊?我就只要借两块钱……哦不不,一块钱也行,大不了就不乘空调车嘛……”

看着她满头大汗的委屈模样,何决莞尔。

最后,薛暮拿到了两个救命的硬币,上了车后顿时激动得眼泪哗哗,于是不仅忘了要恩人的联系方式,也忘了看清他的样子,甚至根本没注意到,他其实跟自己乘的是同一辆公交,在同一个站下车……

这之后又过了大约半个月,一天午饭时,何决在食堂门口看到了几个参加军训的新生。

其中的一个,正荒腔走板地唱着一首英文歌——

‘I’M A SOLDIER, FROM THE PEOPLE。’

曲调很熟悉,何决想了想才恍然,原来唱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