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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勒个去(44)

他低垂着眼帘默了少顷,旋即将茶递给我,温言含笑:“你看看你,又弄得浑身湿漉漉的,快趁热喝了,赶紧休息吧。”

我却不接,只是拼了命地维持着最后的一线清明:“还是……你怕我知道了这些,会影响到什么?比如……比如觉得神仙既然为了天地啊三界啊之类的做出了那么大的牺牲,所以大家就该老老实实的服从他们的统治,就不该有任何的不满甚至……甚至企图反抗什么……”

潋尘端着茶盏静静地站在我面前,没有作声。

从我的角度,恰能看到他苍白修长的手指,还有指掌间残留的斑斑血渍。

那是昨晚目睹柳欠死时,被我硬生生掐破的伤口。一日一夜了,他竟始终未作处理。

即便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伤,然而忽视至此,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不在乎吧……

于是我便是再有千般猜忌万般疑问,也唯有化作压在心间山岳的一道枷锁。

接过杯子,我一口饮尽,而后闭上眼,不管不顾的往前倾身,抱住潋尘劲瘦的腰。

他不出所料的猛然僵住,就如这段时日以来我或是有意或是无意的许多次近身接触一样。明明动情,却苦苦压抑。为什么……

这一回,我并没有像之前那般立即便若无其事的退开,反倒收紧双臂,无论如何也不愿放手,低喃:“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呢?不是跟你说过的吗,你这样,我会不忍心的啊……”

他僵立了许久,终是拿我无计可施,慢慢放松了身体,抬起手,轻轻放于我的发心,顺着我的长发缓缓抚了一抚。话语里的情绪仿若仍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平和,甚而还带了些许的轻松调侃,却让我心酸难抑:“好好好,下回不这样了还不行吗?只要你能高高兴兴的,我怎样都行……萧遥,你记住啊,永远都不要为了我而难过。没必要,也……不值得。”

我抽抽鼻子,点点头。

潋尘低低笑了一笑,旋即慢慢松开了我的胳膊,扶着我躺好,又施了个决,将我的衣服弄干。转身欲走时,被我闭着眼顺势拉住了右手。他停了片刻,轻轻抽出,而后把我的手放入薄被,仔细掖好,悄然掩门离开。

门关时,隐约飘进烂酒鬼的声音:“你们俩……”

以及淡淡的一句:“什么事都没有。”

静谧的斗室,只剩了透窗而入的一层浅浅月色,还有我手指间残留的一丝触感。

潋尘的指掌略显寒凉,带着薄茧。有的是源于执笔,而有的,则像是因了抚琴。

前些日子买回的古琴,他始终未曾碰过,只在闲暇时会偶尔翻翻琴谱。

所以我一直以为,他应是不会弹奏的。但显然,我错了。

潋尘凝住柳欠将散的魂魄,只用了短短的几个音符,就算法力再如何高强,若仅是寻常乐器也断达不到如此效果。而他用的那把琴,通体玉白莹润光滑内敛,世所罕见。

在北海之眼时,烂酒鬼曾提及他刚拿到什么法器,再结合我与夜墨亲见的那座茫茫雪山凭空消失……

似乎已经可以确定,潋尘用的,十之□便是传说中随着伏羲物化便失踪已久的伏羲琴。

据传,伏羲琴可控世间万物之心魄,能固元神却也可毁元神,能杀亦能救。

另外还有个作用,便是可将加于别人的伤害,尽数转嫁于己身。

当然,这个作用就像鸿钧所创的元神分离之法一样,但凡正常的生物都不会学更不会用。

只不过,潋尘显然从不属于正常这一范畴。

无痴死胖子说过,当年他让那蛇妖入轮回时用到的女娲石,乃是自天庭重犯处所求。

而潋尘是有女娲石的,又曾被困于东皇钟……

他究竟做了什么,天庭为何要囚禁他万年?且若非鲲鹏以命相救,还大有永世不得出的可能。

退一万步,就算他当真是犯了错的,既重罚若此,则必是惊天动地。可三界之中又怎会完全没有与之相关的只言片语?

还有,元神分离……

在北海之眼,我被红莲业火吞噬,杨戬和夜墨为了硬闯阿鼻地狱尚且身受重伤,我居然毫发未损。

地藏菩萨只说,是因为我的体质特殊。

而我记得,在以为死定了失去意识的瞬间,恍惚间似是听到了一缕琴音。当时只当幻觉,如今想来,恐怕不是。

后来我独自上天庭找杨戬,他误认我为敌于是对我出手。他的全力一击,却只是让我不痛不痒的翻了个跟头。

杨戬诀别前提过,我的身上有股神秘力量,始终守护着我。

而那次的生死关头,我仿佛看到了一闪即过的白色光华……

摸摸颈间那串有记忆以来便从未曾离身的莹白珠链,我忽然很想笑。

潋尘啊潋尘,你如今这般待我,那么曾经,到底是有多对不起我?……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卷内容OVER。还有三五万字全文OVER。在这之前,我想把自己OVER……

☆、第三十三章

38)

据传,昆仑山乃是盘古手中的那把盘古斧所化,上通九天,下抵九幽。为混沌初开时的十万大山之始祖,更是累世沧桑后的诸天神佛之禁地。

烂酒鬼惦记着那顿没喝成的花酒,有色心没神性的连夜就跑路了。我和潋尘也都没了那份悠哉漫游的心境,便直接来到了共同的目的地。

蹲在疾行的云头,我撑着下巴俯瞰那于无边无际的仙气缭绕间若隐若现的钟灵毓秀,百无聊赖着随口感叹:“寻常生物竟瞧不见如此威武雄壮的景象,真是可惜。”

始终静立在我身旁的潋尘则保持着一贯有之的神生态度,认真答曰:“当年鸿钧为了避免此处灵脉被大水所伤,遂在物化归去前施了封印,将其大部隐在了独立的时空之中,不受三界变迁的影响。所以,那之后的世人所见,便不过只是整座昆仑的一处山脚而已。”

“噢,就是共工一头撞倒不周山所引起的那场水患吧?”

潋尘颔首:“倒灌的天水将原本充盈天地间的灵气毁了十之□,唯有昆仑山未受其害。”

我暗地里撇了撇嘴,忍不住哼了一声,说话便不太客气:“我虽向来不学无术的混吃等死,但‘先有鸿钧后有天’这句话总还是听过的。那鸿钧老祖乃是盘古劈开混沌前便已有的存在,既如此厉害,为何不想法子去避免灾祸的发生,反而只顾着保住自己的地盘呢?我就算未曾亲历,却也知道那场席卷了整个人间的大水是怎样的可怖。又或者,生灵涂炭什么的在你们这些很厉害的上古大神看来,不过是个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必经的过程,而当付的代价?”

这一回,潋尘默然良久,方缓缓道:“萧遥,有很多的事情,不止靠人力无法扭转,便是盘古也同样无能为力。否则,他又何尝忍心眼看着自己一手所创的世间有那么多永无休止的争斗,有那么多永难挽回的遗憾?所以,即便预先知道了结果,鸿钧也无法插手。所能做的,也只有尽己所能保住昆仑一脉,保住门内弟子避世修行而不涉事端征伐。然而……或许当真是千般算尽亦敌不过冥冥天道,封神一役,终究还是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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