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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勒个去(43)

我俩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互损了一阵,然后又一起大笑起来。

日头渐渐西沉,落了满地树影婆娑。

我忽然觉得有些冷,便很自然的往烂酒鬼那儿凑了凑。

他也很自然地展开手臂,让我舒舒服服枕在他的肩窝。

这个怀抱,是那漫漫万载中的唯一陪伴,让我顷刻心安:“你这次去昆仑,就是为了讹几葫芦酒吗?”

“是啊。”

“你去死吧。”

“那你还装模作样的问个屁!”

“……这叫寒暄你懂不懂啊?”

“行啦,别跟我转弯抹角的耍小心眼了。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能说的我就说,不能说的就以后再说。”

“以后是什么时候?”

“唔,这个问题很好。来,下一个。”

“……”

我默默地把这倒霉落拓大汉的落魄衣服给撕了个风中凌乱的口子,才觉得神清气爽了不少,继续心平气和的发问:“你刚才说的元神分离又是怎么回事?”

这次烂酒鬼回答得非常爽快:“就是把元神像切西瓜一样给切开。”

“……你还不如干脆说是像人类的腰斩那样一刀下去一分为二!”

他忽地笑了一声:“听说腰斩是最残忍的一种酷刑,受刑之人通常不能马上就死了,甚至还有拖着半截身子,蘸着自己的血,在地上写下七八个大字,然后才一命呜呼的。”

我顿时汗毛一阵倒竖:“呸!好端端的讲这个干嘛?”

他仍是那般漫不经心的漫声:“我就是想让你知道,腰斩之痛和分离元神相比,连个屁都不是。”

我心头莫名紧了一紧:“可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这世上还有能把元神给分开的术法?”

“这法子除了自伤之外基本什么作用也没有,所以没哪个傻帽要学,早就失传了。”

“那潋尘为什么会?”

“你傻呀?当然是因为他傻啊!”

“……妈的你再不好好说话我就当着潋尘的面儿跟你亲嘴你信不信?!”

“……”

所以说,对付没有节操的货一定要先碎了自己的节操。

烂酒鬼立马就蔫了,谨慎地往旁边让了让,跟我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顺便捏紧了自己的衣领用坚毅的小表情以示坚贞不屈。

我冷嗤:“差不多得了啊!就你那一脸的胡子拉碴,我便是想亲,都找不到你的嘴在哪好不好?”

他无言以对,只能万分忧郁地望着我。

我坐起来,半真半假着斜睨:“怎么样,后悔把我放出来了是吗?那就再把我拎回去呀!”

他抓抓脑袋,转而专注地盯着旁边的一根狗尾巴草,大有不盯出一朵花来不罢休的劲头:“我那破地方有什么好,回去了还不就只能跟我大眼瞪小眼?你还是赶紧滚去找那个妖怪小子是正经,先待在昆仑之巅生一窝妖怪娃娃再说。”

我看了他半晌。

虽然很想说,即便那三十三天之外只有大大小小的葫芦和一个永远酩酊大醉的烂酒鬼,却依然是我心中无风无雨的港湾。

然而终究,也只能摆出毫不在意的模样,笑笑便算。

因为我想,我已经应该明白,那里到底不是我的家。

自嘲地摇摇头,我随手揪起一把草砸过去:“好了别扯淡了,言归正传,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完呢!”

烂酒鬼一边气急败坏地抖落大胡子上沾到的碎屑,一边很是不耐烦似的道了句:“总而言之,分离元神的法子是鸿钧自创的,然后被潋尘学了去,然后教给了杨戬……嗯,某种程度倒也正好算是代替那老小子传艺给自己的门下弟子,虽然立马就又失传了……”

我一惊:“鸿钧?鸿钧老祖?元始天尊和太上老君的师父?昆仑众仙的始祖?”

他点点头表示肯定:“你概括得基本到位。”

“……哎哟,果然是好大的一盘棋啊!”我摸摸鼻子随便感叹了一下,想了想:“如果我问你,潋尘如此牛逼究竟是什么来历,你一定又会用无可奉告来打发。所以我只想知道,你不是一向历来都不管三界事的吗?可自从潋尘出现后,便忽然有种哪儿哪儿都有你参合一脚的感觉。就算天地四合就算重归混沌,但凭你的能耐,也绝对是有办法继续存在下去的吧?我说你究竟在忙活点儿什么东西?”

他沉默良久,随即东歪西倒的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居高临下望着我,高大的身影几乎遮住了整片夕阳,连带着素日里只管嬉笑怒骂的话语都仿似蓦地沉了七分:“念在我好歹养了你那么久的份儿上,你就只要记住两件事。其一,这世上总有些事情,并不存在什么是非对错,只存在当做还是不当做。其二,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将来又会发生些什么,潋尘所做的一切,都有非如此而不可的理由。即便曾对谁不起,却也早已两不相欠。”

说完这段话,烂酒鬼便摇摇晃晃沿着河堤溜达。

我也爬起来,循着那些深深浅浅的脚印跟着走。

天色一点一点的暗了,我俩的兴致倒越来越高。一个在前面唱,一个在后面和。

仿似那段什么都尚未发生的悠悠岁月,他领着我看遍沧海桑田,却独独不见离合悲欢。我最大的烦恼不过是所居的葫芦里的景色不够好看,最伤心的事也只是一觉醒来发现原本想要勾搭的狐狸小哥已然垂垂老矣。

忆及往事,我忍不住放声大笑。

烂酒鬼回头想看看我发什么疯,于是本就踉跄的脚下一阵歪。

然后一声‘噗通’,又一声‘噗通’……

(37)

回到农舍时,潋尘望着面前两只烂醉如泥的水鬼,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伸手从烂酒鬼肩膀拽下我的胳膊,小心扶住,低声埋怨:“你也是,怎么就能让她喝了那么多?”

烂酒鬼显然比已经只会傻笑的我的情况好得多,虽然大着舌头却尚能表达清晰:“臭丫头心里不痛快,醉一场就好了。你甭担心,她的酒量我知道。”

潋尘轻轻叹了一叹:“是我不好。”

“什么玩意儿啊就又是你不好?”

“若非我一时神思不属,也不会连柳欠离开都未曾察觉,说不定就……”

“这他娘的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他娘的就是看不得你这样!我简直恨不得……恨不得……”

烂酒鬼颇有点抓狂的指着潋尘酝酿了半天,到了最后却还是一个字都没能憋出来,只好非常郁闷地一脑袋扎进了水缸里。

潋尘便也不再与他多言,将我半扶半抱着送回房。

我晕乎乎的靠坐在床上,努力瞪大眼睛:“你为什么会神思不属?”

潋尘倒水的手顿了一顿:“柳欠的死,的确是我的疏忽,对不起。”

“我不是想要责怪你……我只是……你干嘛要跟我说对不起啊?”

“因为我知道,你很难过。”

我醉眼朦胧地看着他于月色初升中的嶙峋轮廓,觉得自己的心口仿若压了三山五岳,沉得窒息:“鲲鹏和杨戬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就是怕我会难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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