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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夜侍寝(52)+番外

好不容易与此魔相看两厌互不理睬度日如年熬到天亮,总算侯到玠梧推门而出。

他一袭紫黑色金纹龙袍,头戴白玉珠冠,肌若玉瓷,唇彩流脂,雍容雅步,绝胜其姿。

估计是自力更生穿戴整齐,到出门掩扉,才站在殿门外令左右宫女上前为他重新洁面牵整,又低声叮嘱几句,龙骧虎步离去。

玠梧离开,兀屠亦消失不见,我鞋都顾不得穿好,无视宫女阻拦,一气冲进青鸳寝宫。

她双手撑坐于床沿,披头散发,素颜惨淡,双目无焦,赤足落地,三魂都似去了六魄。

一旁的几榻上挂着团皱着的衣服,最上面勾勒玉兰花纹的月牙白肚兜明晃扎眼。属于帝王的紫黑色丝绸亵/衣勉强遮盖住她上身与腿部,暴/露在外的精致玉项上布满深深浅浅淤痕,触目惊心。

我险些不敢靠近她。

使劲儿擦擦眼睛揉揉鼻子,确认房间中没有雌雄交/配后的刺鼻气味,这才缓缓靠近她,凝目细察。

蛾眉贴肤,面色惨白但轮廓粉润,气秀如兰,清而不妖,分明依旧处/子之相。

她疲惫不堪地软靠着床柱,轻悠悠斜来一眼,十分憔悴道:“他如今待你如兄妹?”

“嗯。”我坐到她身边,轻轻顺抚她背部。

“那就好。”她低喃一句,滑回床榻,“槿儿,我想一个人静静。”

我站起身来,帮她牵好被单,又看了她会儿,退出寝宫。

自那以后,玠梧夜夜宿于青鸳寝宫,而青鸳,只是一味隐忍,逆来顺受——

我的预感果然没错,很快就出了大事。

南桑国使者离开炤国京都后不久,青鸳的大姐,美人雨燕毒发身亡,玠梧立即责令刑部与内务府严查此案。

玠梧为安抚青鸳,宁可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后宫一时腥风血雨。原本郁郁寡欢的青鸳几近崩溃,玠梧将她暂时迁入炤阳帝宫,日夜守侯,寸步不离,莫说朝纲荒废,即便鬼车亦求见不得。

我心底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第三日子夜时分,青鸳蓬头乱发,衣衫血迹斑斑,手里握着把匕首,鲜血淋漓,一步一步走进公主殿,惊吓一殿宫女太监。

我立即下令谁敢多舌,格杀勿论,挥退所有人,走到她身边,沉色道:“你干什么了?”

她面容苍白无丝毫人色,直到我晃了她好几下,才缓缓抬起没有焦距的眼睛,呆滞道:

“他……不是人。”

她是陈述一个事实。

玠梧,不是人。

半人半魔之躯,非人亦非魔。

我面色凝重,重复:“你干了什么?”

她恍恍惚惚,僵硬地回答:“我趁他睡觉,拿匕首插进他的心脏。”

我无言。

我知道她怨他,恨他,可我从没想过,青鸳会真地下得了手。

她瞳孔睁得极大,在脸颊血污的衬托下有些狰狞,仿佛自言自语,又有些疯疯癫癫:

“他问我,‘解气吗?’,伤口自己愈合……我又捅……他面无表情,一直看着我……一直看着我……一直看着我……”

她不停重复这句话,走火入魔,然后抱着头蹲地上呻吟叫嚷,不管我怎么安慰都无济于事。

“槿儿,我报不了仇,我杀不死他,我一辈子报不了仇,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削铁如泥的匕首被她拽得紧紧地,伴随她嚎哭的颤动胡乱挥舞,我怕她误伤自己,小心翼翼去夺,夺不下来。

我只好把趴在地上的她抱进怀里,不住拍着她的背,她伏在我膝上痛哭流涕,原本美丽的面容污秽不堪,眼泪鼻涕乱涂一气,这种崩溃的哭法毫无美感可言。

我耐着性子哄,她断断续续道:

“……我杀不了他……我好想拿这把匕首捅进自己的心脏……”她咕哝哽咽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他……他杀我大哥,把大哥的头……用,匣子装着,送,送到父王母后面前……母后急火攻心,大病不起,他,他又把我二哥的头……我,父王的头颅……我都看过,都看过啊!”

我紧紧抱着她,那样的场景我想不出来,却知道任何语言都安慰不了这个孩子。

“……我以为,我忍辱负重,我能报仇的,可是……我杀不了他,还赔上了姐姐……”

“你为了复仇,连你姐姐也……!”我狠狠捏住她肩膀,痛心疾首,几乎不敢相信她是我所认识的青鸳。

她纵泪满腮,闻言拼命摇头,泣不成声:“我……我没有……我没有想害死她……我不会连累她,我没有……我在等机会……可是,她,她看出来我想刺杀,皇,皇帝……我没想到,她为了不拖累……会……她会自杀……我,我杀不了他,姐姐,呜……姐姐,就,就白死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我心海巨浪滔天,这两姐妹,身负血海深仇,还都是这么刚烈的性子……

“一定要,一定要执着于仇恨吗?青鸳!”

42血海深仇

她周身力气被抽干似地往地上滑,哭得死去活来,全靠我抓着她双肩。

“你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一定要让自己活得这么痛苦吗?”我难过地看着她,大声呼喊,“放过他,也是放过你自己啊!”

青鸳没有回答,只是无力地摇头,不住地抽噎,几乎换不过气来。

我用力掐她肩膀,嘶吼道:“你报不了仇的!就算你杀得死他,你怎么敢杀他!你杀了他,你不怕炤国铁骑践踏你南桑无数子民!?”

她恍惚往后趔趄,由跪转而歪坐地面,哭得调不成调,脸不成脸:“是呀……你们都这么说……所以,我连杀死自己都不可以……我为什么还要活着……为什么,我被血海深仇的仇人侮辱了身子,还……不能一刀了结自己……还要认贼作夫……”说到这里,她情绪无比激动,挥舞着匕首一刀一刀插进地板里。

若以往还有一股子执念支撑着青鸳忍耐压抑地活着,那此时此刻的她,彻底生无可恋,一心求死。

我方寸大乱,紧掐着她的双手微微颤抖。

侮辱身子?

她声嘶力竭的控诉传入耳畔,我微微一怔。

走投无路的我死马当活马医,抓住这个小细节急忙道:“谁说你被他侮辱了身子,胡说!”

她哭得乱七八糟,被我当头棒喝,有些懵,抬起红肿涣散的眼睛看我。

我踉跄冲到书架前一顿乱翻,焦头烂额,实在找不到,干脆抓了毛笔现画春宫,然后塞到她眼前:“你看,这才是男女交/欢,你没被仇人玷污,你身子还是干净的。”

青鸳恍恍惚惚,瞪着眼睛看图,又瞪着眼睛看我,面色煞白,像个女鬼似地颤声:

“……他,他以后,还会,这样,对……我……?”

该死,弄巧成拙。

她倒是不嚎了,如遭雷击般,撑着一副破败身躯歪坐发呆。

我眼皮跳了跳,就着飞舞的纱帘发现殿外隐于黑暗中的一抹镶嵌龙纹的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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