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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胥拾遗(132)

他只能暗暗祈祷药童尽快传信,师师姑娘尽快将人转移到秦氏医馆去,否则一切都暴露了,欺骗长公主那后果真是太难堪了,尤其得牵连到自家师师姑娘,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

僮官和药童并非是第一个传话给公主府的,因着师师家距离万氏书画铺子近,距离公主府远,他们是由近及远,顺道传信。至于宫中……皇宫他们不能随意靠近,也不知该通告于谁,所以李师师吩咐他们直接传话给公主府就行,自会有人报给宫中知晓。

因而,万氏书画铺子比公主府更早收到了韩嘉彦的消息。彼时的万氏书画铺子里,熬了一宿的浮云子、翟丹、翟青和雁秋四人正苦苦等待韩嘉彦消息。

翟丹急得要命,要去找韩嘉彦,被浮云子死死拦住。当下这个节骨眼,开封府正在全城搜捕,但凡他们再回到开封府附近,那都是十分凶险之事。

“不急,相信你师叔,给她点时间。今夜若仍然无消息,我们明日再去搜寻。”浮云子安抚道。

翟青、雁秋则在照看昨夜救回来的陈硕珍四人,这四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尤其是段成才,伤得最为严重。两人配合着忙前忙后,帮着他们清洗换衣、上药包扎,又给众人做饭煎药,到此刻都没停下来。

昨夜,正是雁秋驾着马车在开封府外等候,接走了浮云子和茶帮四人。

翟丹翟青昨夜也并未闲着,不过他们并未参与开封府的行动,而是身负另外一项重任——赶走埋伏在公主府外的盯梢,并顺藤摸瓜查到指使的幕后之人。

这件事倒是非常顺利,翟丹翟青一人戴着一副与燕六娘一模一样的吓人傩面,浑身包裹在黑色的衣袍斗篷之中,仿佛没有身子,只有一张惨白脸庞、血盆大口的鬼面漂浮在半空中一般。

他们便以这幅尊容深更半夜里在公主府外装神弄鬼,吓唬那几个盯梢的泼皮无赖。一会儿从屋檐椽子上倒挂而下,突然出现在目标眼前;一会儿又用泡了冰水的手塞进目标的后颈里,吓得那几个盯梢的哇哇乱叫,喊着什么“燕六显灵啦”“恶鬼报复来了!”,没头苍蝇般乱跑。

慌乱之中,他们盯住了其中一个首领模样的人。此人一开始色厉内荏,想控制住那几个被吓唬得到处乱跑的手下人,但后来他自己也被吓得不轻,撒腿就跑。翟丹翟青一直追踪他,他跑回家里裹着被子瑟瑟发抖了一整夜,天一擦亮,果不其然就跑去找幕后之人报信。

翟丹、翟青眼睁睁看着他进了蔡府,和蔡香亭见了面,这下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了。

目的达成,二人接着撤回万氏书画铺子,与浮云子等人汇合。一路上就见街面上乱哄哄的,官兵一队一队地搜索民宅。到处在传开封府大狱被劫了,丹青兄弟还以为师父师叔的行动一切顺利呢,何曾想师叔竟然失踪了。

接着,他们就接到了僮官和药童的报信。两人并未对他们撒谎,告诉他们韩嘉彦在师师家,秦缪救了韩嘉彦的事。浮云子早先就对此有所猜测,如今被证实,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本还要留僮官和药童用茶饭,但他们提到了一会儿还要去公主府报信,二人便共乘一匹快脚毛驴,一溜烟地走了。

浮云子望着毛驴离去的身影,似是在思索什么,他在原地徘徊了一会儿,掐指一算,忽而道一声“不好”,随即立刻叫上翟丹、翟青:

“你二人即刻套车拉马,与我来。”

他也不多解释甚么,只留雁秋照拂茶帮四人,带着一头雾水的兄弟俩架着一驾马车,两匹马,沿着御街一路向东赶去。走到潘楼街路口,折向北急速奔驰,最终赶到了金水河南岸的马行街。

秦氏医馆便在此处。他先进医馆,问了一声秦缪可在,得到了否定的答复。接着便出来,派遣翟青到前方探路去,一旦看到长公主车马出现,立刻回来报信。

然后他带着翟丹驾着马车、牵着两匹马,到了医馆北侧的路口。此处恰有一家粮行,此时粮行正组织脚夫搬运粮袋。

浮云子上前,笑着与那老板攀谈,买了几十袋米粮,搬到马车和两匹马身上。此过程里磨磨蹭蹭好一会儿,对着自家马车还暗中做了一番手脚,终于看到翟青跑了回来。

“师父!来了。”

“好,你到医馆那里去,看你师叔有没有进医馆,进了再过来和我们打招呼。”

“是,师父。”

此时兄弟俩已经明白浮云子要做甚么了,他算到了韩嘉彦赶不及从师师家来到秦氏医馆,公主很有可能会快她一步。故而他要拖延时间!

他带着翟丹,驾着车马迎了上去,在路口忽而以暗劲打了下马颈,故意惊马,马儿四蹄乱蹬,将粮袋打翻在地。

后方拉车的马被前方突然发疯的两个伙伴惊到,进退失据,踩到了旁边鱼贩子的水盆,惊得盆里的鱼跳起,反吓得它扬起蹄子,瞬间绷断了早就被浮云子故意割开口子的缰索。

装满粮袋的围车翻倒,粮袋散落,又撞到了另一侧卖米醋的小摊贩,醋罐子叮铃咣啷砸碎满地,将整个路口搅得鸡飞狗跳,顿时堵得水泄不通。

如此,将长公主的车马堵死在了路口,拐不到秦氏医馆所在的马行街之上。

坐在马车中的赵樱泓听到了动静,掀开车帘向前望去,就看到了前方路口乱糟糟的一片,行人正对着两个货郎装扮的男子破口大骂,那两个男子狼狈地四处道歉。

她眉头蹙起,对车辕上的陈安道:

“陈都知,你去问问怎么回事,尽快清理一条道出来让我们过去。”

“喏。”陈安立刻跳下马车,迎上前去。

第七十七章

接到药童匆忙报信,说长公主要去秦氏医馆看望韩嘉彦后,韩嘉彦急得浑身冒汗,苦于自己寸步难行,暗暗叫苦。

李师师倒显得十分淡定,不急不忙地吩咐下人们做准备。

穿衣下床成为了一个大问题,韩嘉彦从小到大都不曾受过这么重的伤,她甚至很少会生病卧床。眼下哪怕穿个衣服都耗费了极大的气力,衣服是李师师给她的一套男子衣袍,是一般文生都会穿的襕衫。她不知道李师师的府上为何会有男子衣袍,不过这个问题似乎也不成为问题。

她是在黑布蒙面的状态下被师师家的下人们扶上了担架,抬上了马车,李师师还很贴心的将她的面具和剑打了个包袱,一起带上了。哪怕在师师家,也不是谁都能知道燕六娘是谁的,除了进入过韩嘉彦寝室的几个人之外,李师师严格替韩嘉彦做了保密。

因此绝大部分下人们只知道李师师昨夜收留了一个受伤的夜访客,也有人会猜到是燕六娘,但不知晓燕六娘究竟是谁。

至于泄密那更不可能,藏匿通缉犯乃是连坐重罪,师师家的人一个都跑不了,谁也不会蠢到为了这点事出卖李师师。而且这已经不是李师师第一回 这么做了,她黑白两道通吃,不仅与达官贵人往来密切,也与许多相当危险的江湖客来往。那些江湖客哪一个都是官府里数得上名头的通缉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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