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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墓兽今天也很忧郁(128)+番外

仆从两眼放空,一脸如遭雷击:什么,和什么滚了一夜?

他恍恍惚惚地应了个是,游魂似的原路飘了回去,原以为他们家眠花宿柳、男女不忌的少爷已经是个会玩的了,没想到现在修仙者们连物种都跨越了。

当真奇哉!伟哉!

屋内,乌漆嘛黑的镇墓兽和破破烂烂的小青龙沉默以对。

李药袖努力平息脸上的燥热,竭力保持八风不动的大将风范与沈檀道:“这两娃娃一看就没跟着他们主人读多少书,等回头我找个愿意教妖认字作学问的,好好教教他们!”

正屁颠屁颠端茶倒水的喜娃娃闻言浑身一震,与偶尔还咬文嚼字的丧娃娃不同,它和它家主人萧大将军乃是天生地养的正宗文盲!

它倒水的手微微颤抖,谁好人家会让一个布娃娃读书啊,太丧心病狂了叭!

青龙保持着优雅盘卧的姿势,微一沉吟,竟是轻飘飘道:“它们本就是妖物,不通小节,倒也不必过于苛责它们。”

他矜持地甩甩尾巴,略有些羞赧道;“再说,它们说的也是实话而已。”

“……”李药袖一爪狠狠按住那条过于得意的尾巴,黝黑的胖脸上浮出一抹诡异的怜爱之情,“是啊,娘亲带儿子睡觉,不是天经地义的嘛!”

沈檀:“……”

一番交锋,两败俱伤。

……

简略收拾一番后,李药袖恢复人形,熟门熟路地将低落委屈单方面冷战的小青龙揣进了她的袖兜中。

他们入住的宅邸位于新京东南角,这一片皆是王亲贵族的府邸,各家都是独门独户的大院,远远地还能看见皇宫城门一角。

大燕在经历了百年前那场天灾后一度险些王朝崩散,沈氏的大部分嫡系血脉都死在了砸向旧都的火流星下。幸而在异星坠世数日后,天裂地裂忽然在一夜之间恢复如初,以旧都为中心扩散开的灾变也随之逐渐停歇。过了不久,新的朝廷奇迹般地在新京重新建立了起来,当然,皇帝仍然姓沈。

至于有没有人趁机揭竿而起,试图谋朝篡位,那已是百年前的旧史了。

毋庸置疑,当时那位姓沈的帝王十分有魄力,能在乱世之中稳固朝纲不变,更为以后沈家绵延百年的江山社稷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可当时无人料到,他也将自己那被诅咒的血脉传承了下来。

“皇位迭代百年,沈氏子孙身上的诅咒不仅没有因为时间而淡薄,反倒愈演愈烈,最近几任皇帝驾崩的时间越来越早。”

偌大的厅堂中有人敲着碗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掐指一算,上一任皇帝崩逝时刚刚年满四十。当今圣人今年已三十有五,眼看大限将至,才有这今时今日急招天下英才汇聚新……哎哟!”

口喷唾沫星子的小道士头上重重挨了一记筷子,他龇牙咧嘴地捂着额头,回头怒目相向,待看清来人立刻气焰萎靡,谄媚地连忙拉开椅子:“师、师兄,您来了啊……来来来,快坐快坐!今日厨房做了您爱吃的素馅汤包,刚上桌,快趁热吃!”

厅堂中三三两两坐着几桌上,人数最多最为显眼的便是一桌满满当当,身着蓝白道袍的道士们。他们服饰统一,举止有礼,接人待物的风范一看便是老牌道门出身,唯有方才年纪最小的这个说书弟子有些不着规矩,但其他同门对他十分宽容,笑着听他侃侃而谈。

除了刚刚坐到上首的一个青年弟子,不假颜色地训斥他道:“食不言寝不语,回去将《清静经》抄上三遍,晚课的时候交给我!”

小道士目瞪口呆,颤颤巍巍想开口申辩,被一旁的师兄弟眼疾手快地拉回椅子上:“不要命啦!敢和大师兄顶嘴,再多抄三遍?”

小道士刷地闭上了嘴。

刚刚目睹此幕的李药袖脚步一顿,换了个方向,携着默默咬着袖子不放的小青龙坐在了一个偏僻角落里。

甫一坐下便有仆从殷勤地上前问她想吃些什么,有何忌口,服务得十分周到。

倒也对得起此地令大部分修士乃至普通人都望而却步的高昂价格,当然,饭钱另付。

李药袖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独自坐在这里,难免引人注目,不过有那桌气势不凡的道士在前,投向她的目光很快又收了回去。

李药袖连做了两个噩梦,情绪恹恹,胃口也不佳,叫了一碗燕米粥垂眸慢慢喝着,耳朵却悄悄竖起听着左右桌的闲谈八卦。

这里坐着的多是从各地进京的修士,谈论的自然也是关于此次替皇帝解咒治病之事。

左边那桌皆是年轻女冠,中间夹杂着个唯唯诺诺添茶递水的少年,一个姑娘拨弄手钏:“唉,那皇帝老儿的诅咒都传承了上百年了。我们桃花观建观也才五十年,修的又是乐理琴操,哪里会解什么咒啊?”

另一个俏生生的姑娘笑嘻嘻道:“来都来了嘛,就当是来京城玩玩喽~”

“就是就是~”

几个姑娘家聊着聊着话题就歪到了这新京哪里的戏园子好听,哪家的脂粉铺子好看,直到歪到了“昨天我听千山教的那个叫怀芳的小道士说,他们有个年轻师弟最近被逐出师门了,听说啊~”

那姑娘悠悠吊着胃口,“是被个女蛇妖迷住了,要死要活地要和它共结连理~差点把他们师父活活气死。”

“无量寿佛!这人与蛇怎么在一起啊~”

几个女冠对视一眼,噗嗤一起笑出了声,边笑边与那小少年道:“小师弟你快把耳朵堵上,你还小呢~”

她们中间的那个少年一脸生无可恋。

聚精会神的李药袖听到这里险些一口稀粥喷了出来。

一直在她袖中蛄蛹的小龙也陷入了安静当中。

两人耳畔不约而同响起了今天早上丧娃娃那大咧咧的“缠在一起滚啊滚地滚了一夜”的声音。

李药袖双手微抖,赶紧将注意力从那几个越聊内容越大胆的女冠身上挪开。她高高捧着粥碗默默地遮住自己发烫发红的脸颊,露出一双黑黝黝的眼睛,镇定地偷听不远处那一桌道士的谈论。

相比其他窃窃私语的饭桌而言,这一桌道士用膳用得十分安静斯文,尤其是后来坐于上首的年轻道人动筷停筷几乎无声无息。

他搁下筷子,端起茶盏,其余道士不久也放下筷子。

他们倒是没有立刻离去,而是端着茶,这才如其他人一般两两闲聊起来。

“师兄,这次掌教师父派我等前来圣人解咒,我等实在心里没谱,”一个白白胖胖的年轻道士抱着茶盏愁眉不展道,“我现在连符都画不全,师父让我来不是添乱吗?”他小声叨叨,“咱们千山教又不缺钱缺名声……”

另一个连忙附和:“是啊是啊,听说那诅咒是百年前种下的恶咒,我们千山教主修剑道,”他挠挠头,“总不能拿剑劈了皇帝身上的咒法?”

李药袖这时候已经平静许多,甚至俨然一副超脱世外之相:小道长,你这一剑劈不劈掉恶咒不说,但一定能先一步送走这皇帝老儿,也算一种变相的解咒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