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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夜行(80)

诸葛珏初登场,细长的剑刃如同青色柳叶,百招之后将对方败于剑下,夺得了开门红。

那人曾是上一届武林大会胜过她的人,一门之主。

长剑被击飞的瞬间,他低头不敢相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诸葛珏收剑拱手。

“赵世伯,承让。”

“自古英雄出少年,老夫自愧不如。”赵门主长叹一声,抱拳下去了。

诸葛玄没有坐在雅座,就在擂台旁边,好看得更清楚一些。

如果目光有形,那么诸葛玄的身影已经被艳羡的目光淹没了。

诸葛玄和赵门主有旧,勉强克制了一下,才没有笑得合不拢嘴。

“诸葛庄主好福气啊,诸葛大小姐天资如此之高,想必成为下一代‘六绝’指日可待了。”

诸葛玄摆手,又是“谬赞了”又是“不敢当”,脸上都是笑褶子。

“听说少庄主也闯过了第四轮,武功大放异彩呢。”

“犬子不成器,哪能与他姊姊相比。”

“男孩嘛,总有些顽皮,以后就会沉稳了,迎头赶上很快的。”一位和诸葛玄相识多年的老友像以前一样说道。

诸葛玄的笑容却浅了些,并未同从前一样附和。

老友疑惑地看向他。

诸葛玄已大步朝下来的诸葛珏走去,慈爱道:“珏儿,爹和你说几句话。”

诸葛玄和诸葛珏复盘比赛,祝葳蕤在上边待着无聊,正好坐得累了,便问裴玉要不要下去走走。

裴玉已不似先前消沉,点了点头同意。

分擂台那边还没有比完,两人随意地晃过去。

祝葳蕤走马观花,回头一看裴玉居然不见了。她寻了一圈,在一个擂台前找到了裴玉。裴玉双目紧紧盯住台上的一个人,眉头紧锁。

祝葳蕤循着她的目光看去。

那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使的兵器较为少见,乃是一管判官笔。

武功嘛……还行,但也就那样。

“裴姐姐?”

裴玉充耳不闻,问同样观战的人,“此人是谁?”

对方回答道:“开阳门的钱柳,钱柳这厮也不知得了哪位高人的指点,武功突飞猛进,已连胜三场,嘶,第四场了。”

正说着,钱柳末端朱红的判官笔点中对方“肩井穴”,又接连点住两处大穴。

当的一声。

他的对手浑身酸软,无力握住兵器,败下阵来。

“承让了。”钱柳拱手笑道。

对手垂头丧气地捡起兵刃离开。

“钱柳!”祝葳蕤身边的裴玉忽然开口。

钱柳看过来。

哪怕他掩饰得极快,眼部肌肉仍不受控制地微微抽动了一下。

钱柳转开了视线,快步离开擂台。

祝葳蕤道:“裴姐姐,你认识他?”

裴玉眯眼看他的背影,道:“见过一次,还交过手。”

她对祝葳蕤交代道:“我有要紧事,待会回来。”

裴玉退出人群,跟上了钱柳。

钱柳的轻功比之前也有很大的长进,只是还比不上裴玉。

白衣负剑的女子拦住去路。

钱柳怒目而视:“阁下为何和我过不去?”

“我为何和你过不去,你心中很清楚。”裴玉抬起眼帘,冷道,“在义邕杀害袁.木匠一家的人,是你吧?”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裴玉不与他费口舌,持剑径自攻了上去。

钱柳抽出判官笔急格。

叮。

清脆的交击声响在山道。

钱柳与她缠斗数十招,仍然找不到脱身的机会,一只手袖子一抖,梅花镖激射而出。

裴玉早防备他这招,一剑刺中梅花镖,反向钱柳肩头打去。

钱柳惨叫一声肩头中镖,胸前同时中掌,重重倒在地上。

裴玉用剑指着他,居高临下道:“说,为何滥杀无辜?”

“你信口雌黄,污我清白,我根本不认识你!你我无冤无仇,你恃强凌弱,我师父不会放过你的!”

裴玉蹲下来,在他怀里摸索一番,取出来一张叠得鼓鼓的纸。

纸上记录的东西很是眼熟。

“这是什么?”她二指抖开纸张在钱柳眼前。

“是我本门内功心法!”

“哦?我竟不知开阳门是以童子心头血练功的。”

钱柳脸上青白交加,竟将眼一闭,脖子一梗,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

这么一个大活人不好带走,裴玉索性将他打晕,拖进灌木丛里。

回去叫了人过来,秘密地运走了。

各地有锦衣卫驻处,裴玉没有贸然将人犯送到衙门,而是暂时扣押在那里。

她觉得此事或许要先请示陆如琢。

***

陆如琢一觉睡到晌午。

屋外的蝉少有的安静,她将玉玦压到枕下,里面的那张纸叠进盒子里,懒起梳妆。

打开房门,裴玉正在檐下站着,也不知等了多久。

“姑姑起了。”

“有事?”陆如琢故意冷脸。

“有事。”裴玉神情认真。

“……”陆如琢道,“就在这儿说吧。”

“我抓到了在义邕作案的凶手。”

“是谁?”

“开阳门的钱柳。”裴玉道,“姑姑,开阳门也算名门正派,弟子怎么会练邪功。”

“谁告诉你名门正派就不会练邪功?”陆如琢似笑非笑。

“是我浅薄。我已将人关押在滁州锦衣卫驻处,是否送交官府?”

“不急,待此间事了,一并押送回京。”

“是。姑姑还有吩咐么?”

“没有。”

“那我先告退了。”

第055章

连日大晴的滁州迎来了一场连绵细雨,驱散了燥郁的暑气。

丝丝细雨从天井落下,院中的青石也洗得碧绿。

裴玉推开了窗户,丝线一样的雨水扑在脸上,她看向对面紧闭的窗户,不知对方睡了没有。

陆如琢最喜欢在这样的阴雨天小憩。

她最会享受。外界听到她的大名便闻风丧胆,在裴玉面前却是个逮着机会就让自己舒舒服服,需要好生伺候的人。

婢女在她房间里吗?

有没有给她盖毯子?

裴玉目光试图通过那扇窗户透进屋里。

闭紧的窗户动了一下。

裴玉以为是盯得久了产生的幻觉,她揉了揉眼睛,下一刻和陆如琢四目相对。

裴玉一怔。

陆如琢看见她,似乎也有些意外,她伸手啪的将窗户合上。

婢女疑惑地看着她的动作。

刚才不是说想赏雨?

陆如琢背抵着窗户数了十个数,再次拉开一条缝,从缝里往外看。

对面的窗户也关上了,再不见那道身影。

雨丝从重开的窗户飘进来,打湿了花瓶里的三角梅。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整夜。

五更时分,陆如琢被敲门声吵醒。

“都督。”

陆如琢拉开房门,蓑衣斗笠的裴玉站在房檐下,和未尽的夜色融为一体。

“属下今日出城,特来请都督赐信物。”

陆如琢回屋取了令牌给她,未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