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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夫体弱多病(267)+番外

容棠闻言气不打一处来,可到底刚刚吃过夜宵,那点子气也顺着血管钻进了胃里,没冲到脑袋。

他斜睨宿怀璟,冷声道:“呵。”

大反派唇角微妙地勾了一下,想笑,又怕引得容棠更加生气,硬生生憋了下去,温声道:“我错了,棠棠给我一个辩解的机会好不好?”

容棠:“既然都是狡辩了,为什么还要给你机会?”

“因为棠棠疼我。”宿怀璟恬不知耻地说着,唇角绽开一抹笑意,眉目温顺地看向容棠,身子微低,替他擦着手,一副温润如水的做派,不像什么运筹帷幄的大反派,更像是闺阁里娇养出来的小公子。

因为受宠,所以格外矜贵,又分外娇气,嘴甜貌美,特别会哄人。

容棠心跳乱了一拍,暗道自己实在太没出息,可宿怀璟漫不经心地捏了捏他手,一阵酥麻的电流感便自指尖传到了手臂。

他猛地抽回手,瞪了宿怀璟一眼,没好气地指使:“说。”

宿怀璟便道:“棠棠身体不好,我又年轻气盛,太没分寸,总担心伤到你,要你跟我一起日日夜夜做混账事,泄了元气,反倒伤身,这才自作主张,加了几味药材,我再也不敢了。”

容棠愣了一下,狐疑地看向宿怀璟,戒备一点不减,甚至愈演愈烈。

这人姿态放得太低,反倒更令人怀疑。

宿怀璟紧跟着却又说:“后来我见棠棠身子好些了,那日书房里你那般跟我说,我便反思了好久,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一些,忽略了你的感受,所以才又改了方子,棠棠这些天……是不是会有些不一样的反应?”

容棠耳廓一红,那点盛气凌人的气场瞬间弱了下去,咬了咬牙,骂他:“畜生……”

“嗯,我是畜生。”宿怀璟乖乖地给容棠又倒了一杯酒,说:“棠棠哥哥就当自己养了一条狗吧,偶尔做出些混账事,也情有可原。”

“对吧?”宿怀璟将酒捧到他面前,抬起上目线望向容棠,眸光流转间,眉目间俱是归顺的温和。

容棠却还停留在他上一句话,气更大了。

倒不是因为他给自己加药,还好意思说他‘身子弱,难以动情’;而是这种分明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他好,却又因为不想他生气,从而无限降低身份,快要将自己贬进尘埃里的姿态,容棠有一瞬间,心下涌上来一股名为“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他没接那杯酒,而是自上而下的凝视宿怀璟,冷声道:“谁教的你这么说自己?”

宿怀璟眨了眨眼睛,反问:“这样不对吗?”

容棠眯起眼眸,表情严肃:“你是先帝七子,日后更会成为大虞的皇帝,张口就说自己是一条狗,尊严不要了吗?”

他骂得好凶,宿怀璟撇了撇嘴,道:“可我愿意啊。”

容棠一瞬间卡了壳。

宿怀璟又接着说:“而且棠棠明明知道,我自幼就家破人亡颠沛流离,本也没人教我尊严是什么。在姨父家的时候,想吃口饭都要哄得表兄弟们开心了才能动筷子,尊严有什么用呢?”

容棠:“……”

夜色深沉,容棠分明清楚,宿怀璟每一句话都有所预料和图谋,全是刻意装出来的委屈和弱小,可还是情不自禁地甘愿被他算计进去。

他沉默片刻,不太开心地小声道:“你好烦。”

宿怀璟眨巴眨巴眼睛,索性连话也不说了。

容棠无奈,叹了口气,泄气道:“以后不准这样了!”

宿怀璟瞬间就笑,乖巧点头:“好的!”

容棠:“……”

容小世子瞪了他几秒,心下火起,总该发泄,酒意又慢腾腾地撞着脑袋,胆一肥,想也没想地就起身往床榻走去:“过来。”

宿怀璟状似迷茫地跟着他步伐,却问:“棠棠要干嘛?”

容棠脱了外套,重新坐回床上,回过头瞥他一眼:“伺候我。”

宿怀璟愣了一下,实在没忍住,低下头低低地笑了出声:“好哦。”

……

情到浓时,事态正酣,容棠沉浸在叫嚣的感官中无法自拔,宿怀璟却不知想到什么,凑到他耳边哑声唤了句:“棠棠。”

“嗯?”容棠眯眼看他,纯洁被欲望遮掩,风情万种。

宿怀璟心下一悸,情不自禁地俯身吻他。

一吻既毕,呼吸沉重交缠,宿怀璟问容棠:“棠棠觉得慧缅大师是好人吗?”

容棠不解,既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床上跟自己说别人,也不清楚这人究竟怎么回事,要在这世上最原始纯欲的冲动下,跟他提佛门弟子。

但大脑实在昏沉,很难在这种时候还保持理性而有逻辑的思考,他稍顿了一下,依循本能回答:“大师心怀天下,普度众生,自是善者。”

宿怀璟眸光闪了闪,轻轻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晚秋萧瑟,一墙之隔的床榻之上,春色爬满了丝绸,开出点点不合时宜的梨花。

宿怀璟笑声低哑,发自心底地轻叹:“好喜欢棠棠……”

-

李长甫早在月前便被诛杀。

哪怕有大赦在前,人心于他向来是最好掌控的东西,让仁寿帝推翻自己之前的赦令,将一个本就判了死刑的罪犯重新送上刑场,并非什么难事。

斩首那天宿怀璟下朝去御史台,半路不知怎地,鬼使神差地命双寿将车驾到市口,他下了车,跟着人群走了一段。

宿怀璟换了朝服,轻装简行,隐在人群中,只是一个芝兰玉树的公子,而非什么一言断人生死的中丞大人。

人群熙攘,百姓有着淳朴的情感,不论囚车上押的是谁,只要戴上枷锁、上了囚车,被青天大老爷甚至皇帝陛下下令斩首,那便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或贪官污吏,或刁民蛮匪,往往刑场开放的日子,虞京城里的平民百姓,全都很容易被调动情绪,慷慨又激奋,一路从街头跟到街尾,用上平时所学最恶毒的话语,咒囚车上的犯人,咒他们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咒他们妻女一生凄苦被人欺压。时不时扔上烂菜叶,佐以抒发愤怒的情感,整条街都闹哄哄的,像一场狂欢,也是一场不知所起的盛宴。

宿怀璟随着人群行走或驻足,望着囚车里推着的人,心下生出一阵又一阵空茫的情绪。

他看着周围群情激奋的人们,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盛绪炎即位后,发下诏书,命令半年之内传遍全国,务必教化到每一户人家。诏书列举先帝数十种过错,说他任用贪官、沉迷美色、□□苛捐、勾结外敌,放任国内民不聊生、战火侵袭。

甚至有地方为表对新皇的忠心,定期组织官民宣讲,或捏造或润色,信口雌黄讲述着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一面的先帝污名,再辅以小计,减轻点赋税,施点小恩小惠,让田间地头的百姓自己说先帝当政时他们过得多难,再说新皇即位后乡里乡亲能吃上饱饭。

真的假的谁又说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