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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夫体弱多病(231)+番外

慧缅:“阿弥陀佛。”

临走之前慧缅唤容棠留步,递给他五枚崭新的平安符。

“快到除夕,施主年初求的那枚平安符想来已经陈旧,带回去换了吧。”

容棠微愣了愣,他与宿怀璟成亲前替他求过一枚平安符,承诺了大反派年年为他求一只,过去了两年,家里也确实有两只平安符。

而今一下多出五枚……

他略迟疑了一下,接过符包轻捻,毫不例外地在其中摸出了香灰与纸张摩挲的痕迹,显是每一只平安符内都放了写着生辰八字的纸条,各有其主。

容棠原没有多少好奇心,可不知道是那头白发太过扎眼,还是这五枚符包简直是某种明说的信号,他稍顿了两秒,还是问道:“大师所说的因缘,可是亲缘?”

高僧慧缅名满天下,有人说他是七旬老者,半步成圣;有人说他是活佛在世,百相千面。连当朝天子都难见他一面,可容棠与他两次相见,却次次轻易又随性,屡得高僧赠物。

若再算上前世……

大理寺少卿卒逝,怎就至于慧缅亲自念诵三日往生经?

他又想起来那场烧净了陀兰寺的大火,心下几乎断定。

慧缅:“既入佛门,理应斩断红尘。”

容棠不想被他这样糊弄过去,反问:“既入佛门,大师为何迟迟不剃度?”

慧缅轻轻笑了一声:“我剃了的。”

容棠一下顿住,慧缅说:“施主亲眼见过,不是吗?”

他剃了度的。

庆正十一年的冬天,沐景序的葬礼。

彼时大绥太子已死在前往万寿节的路上,沐景序死在心力交瘁之下,宿怀璟活着,却已然被仇恨侵蚀。

慧缅当时是剃了度的。

长发是他的因缘,也是他的亲缘。

而今这五枚平安符,却是他的俗世万千。

容棠嗓音有点涩,他问:“为何不说?”

若是当时站出来,宿怀璟或许不至于走到最后一步。

慧缅双手合十,慢念佛号,道:“观棋者不语,审天者无言,贫僧窥过星辰流转,变数并不在我。”

换言之,天机不可泄露,他不能说;

变数不在己身,他无需说。

容棠懂了:“变数是我?”

慧缅:“施主从何而来,为何而来,何时而来,又要去往何处。待你想起这些,自然知道何为变数。”

容棠默默与他对视,心里激荡不已。

分明什么都没说,但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一只蝴蝶投入火海,一捧白雪落下树梢,三两檀香悠悠,踏出院门,容棠才骤然发现此处热闹非凡。

名门古寺,日日香客鼎盛,哪儿来的那样静谧从容?

有人候在转角,古寺深红的墙砖映在他身后,如经年累月虔诚的信徒等候神明。

容棠眼角没来由地一热,捏了捏手中平安符,快步向他走去,呼吸间顺畅许多,是这么多天以来没感受过的轻盈。

宿怀璟瞧见他出来,眼睛一亮,连忙迎了上来,伸手握住他手腕,挡着来往的风,小声道:“慢一点,病本来就没好,又吹了风——”

话音未落,宿怀璟不可置信地睁了睁眼睛,有些失态地将容棠手腕提起,仔仔细细探起了脉。

容棠心里有猜测,见到他这幅模样却还是下意识紧张,颤声问:“我是不是好了?”

宿怀璟点了下头,旋即又摇了摇头。

算不上好,但至少不坏。

恢复到这场病症前的脉象,仍需调理,却再也不是气若游丝,仿佛随时都会闭上眼再也醒不过来。

这将近一个月的绝症之脉像是幻觉,从来没出现在容棠身上,令他日夜担忧一般。

宿怀璟探了又探,生怕只不过是自己臆想下的错觉。

积雪落于屋檐,香灰飘满古寺,容棠任他探了将近半刻钟,才小声道:“冷……”

宿怀璟骤然回过神来,来不及多想,牵着容棠的手就要往寺外走。

转身前却犹豫一瞬,他孤身走到慧缅那间小院前,恭恭敬敬、认认真真地弯腰鞠了个躬,低声道:“大师慈善,盛扶涯感激不尽,若有任何代价,请由我一人承担。”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身,牵起容棠的手,向山门外走去:“我们回家。”

“能吃好吃的了吗?”容棠悄么声问。

宿怀璟笑道:“吃火锅吗?”

“好耶!”容棠雀跃道,停了半秒,提议:“带上哥哥一起。”

“好。”

腊月初一,天气晴好,故人应归。

宿怀璟终于露出这一个月以来,最真心的一个笑容。

第131章

冬日冷清,路上行人都少,蜀道阁内却红火又热闹。

柯鸿雪被小厮领进包厢门,抬眼望见正在喝一碗热气腾腾羊肉汤的容棠,稍怔了怔,兀地一下笑了:“可算好了。”

容棠抬眼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没吭声,沐景序带着沅沅坐到他身边。

小孩一天一个样,但沅沅身份毕竟不一般,为了不让他被抓走,每次出门必包得严严实实,碧心甚至还专门为他做了几张人皮-面具。

好在现在冬天,穿厚一点就很容易伪装,不需要那么复杂。

沅沅脱下帽子围脖,眼睛晶亮,看见容棠就甜滋滋地喊:“棠棠哥哥!棠棠哥哥身体好了吗?”

宿怀璟正在往锅里涮羊肉,闻言眉梢挑了挑,捏着筷子的手微顿,超级想揍小孩。

柯鸿雪笑眯眯地叫:“你该叫叔叔。”

“我不。”沅沅相当倔强,挨圈指着唤:“棠棠哥哥,沐沐哥哥,好叔叔,坏叔叔……”

叫到宿怀璟的时候语调又快又轻,说完看也不看人,就往两个哥哥怀里钻。

柯鸿雪给他逗笑了,看了一眼宿怀璟的神色,问沅沅:“既然这么害怕,为什么还要招他。”

沅沅小声嘟囔:“他又不打我。”

容棠问:“不打你为什么还是坏叔叔?”

沅沅:“因为他好凶哦。”

小孩眼睛骨碌碌转,灵光一闪,拽着容棠的衣袖出声怂恿:“棠棠哥哥你要不要跟我们走呀,他真的好凶,你不要跟他在一起。”

“不行哦。”容棠温声拒绝。

“为什么?”沅沅问。

容棠笑了笑,宿怀璟从头到尾都在一边安安静静地烫着火锅,沅沅一直在告他刁状,宿小七连个眼神都没给小屁孩。

容棠说:“因为我和叔叔拜了堂,是夫妻。”

沅沅张大嘴巴“啊——”了一声,显然是有些不理解宿怀璟那么凶的人,为什么会有人跟他做夫妻。

他小脸皱了皱,看看容棠又看看宿怀璟,后者特别欠地跟他做了个鬼脸。

沅沅还了个鬼脸回去,容棠无奈地看了眼宿怀璟。

沅沅做完鬼脸惆怅了半天,几块牛肉下肚,喝了半碗热羊奶,灵机一动,给容棠提建议:“棠棠跟他和离!然后等我到十五岁,我们成亲!”

“咳咳咳——!”

容棠直接呛住,一丁点儿辣子进了喉腔都足够他咳嗽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