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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夫体弱多病(191)+番外

宿怀璟垂眸,对上他的眼睛,音调仍旧如春水般惑人,像是要将容棠诓进自己做的网中:“因为讨厌。”

他笑了笑,如同顽劣的稚童:“看到他会觉得烦,反正我的目的棠棠也知道,盛承厉再不中用也是个皇子,提前让他死掉对我来说没什么坏处。”

他说着弯起眼眸,轻轻晃了下容棠的手腕:“棠棠,你把机会让给我,好不好?”

他后悔了。

他不想让容棠去杀盛承厉了。

宿怀璟一向觉得有仇应该自己报,那才痛快利落。可是当这份仇恨落到实处,成了容棠背负的梦魇之时,他本能不喜,下意识反悔。

不该让棠棠反复接触可能杀了自己的凶手,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害怕,并非三言两语、一错而过的几个对视里就可以消磨的寻常恩怨。

而他的小菩萨合该高坐明台,更应被人景仰。

他怎能染上尘埃?盛承厉又如何配让自己的血污了棠棠的手?

宿怀璟一想到这里,就觉得还是自己来最好。

他有无数种方式让盛承厉无声无息地死去,而一个不受宠皇子的死亡,从来也不会掀起多大浪涛。

宿怀璟弯起一双眼眸,如天边朗月般好看清丽,任谁看到那双眸子,都会不自觉答应他所有请求。

容棠却定定地注视他良久,摇头:“不可以。”

宿怀璟问:“为什么?”

系统在容棠脑海中疯狂警报,从数据库里搜出大段大段的答案用来回答宿怀璟这个问题。

有骗人的,也有模棱两可的。

每一个都可以用,每一个宿怀璟都找不到证据来反驳他。

可容棠却说:“因为会死。”

宿怀璟无所谓地笑:“棠棠是想说杀人偿命吗,可我并不害怕。”

容棠声音很轻,散在空气里,几乎快要听不见。

他说:“我会死。”

宿怀璟唇角笑意霎时凝固,他沉默着微眯了一下眼睛,问:“容棠,你在威胁我?”

很少能看见大反派动怒的模样,又或者说这世上早就没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事,值得他多分出一些情绪表达怒意。可容棠盯着他那双眸子,却很确认他就是在生气。

——为自己轻飘飘的三个字。

他摇头,否认:“不是。”

“我没有在威胁你,怀璟。”他温声道,“我是在跟你说事实。”

这是最后一次重生机会,在未找到破解之法前,盛承厉死亡,整个世界湮灭,容棠自然也会随之消散。

但跟大反派说杀了盛承厉会导致世界毁灭,不但不会让他生出一点顾忌不说,恐怕连宿怀璟本人都觉得这事荒诞又可笑。

——如果世界真的这样不公,何不直接毁了算了?

这是宿怀璟听到这件事之后会有的反应,容棠几乎可以完全对上他的脑回路。

所以他使了个诈。

不算欺骗,只是隐瞒。

也并非威胁,只是清楚自己可以有恃无恐。

他将声音放轻,跟哄人一般:“怀璟,你再等一等好不好?我们刚开始谈恋爱,你想看我死掉吗?”

除了某些不能说的本源问题,容棠如今在大反派面前几乎毫无保留。

院中昏昏,光线从屋内透出来,容棠身量已比宿怀璟矮上些许,刻意抬起头用那双宛如林间小兽般的眼眸看向宿怀璟的时候,后者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不论是为了他的神情,还是为他话里自带的那些亲密。

宿怀璟凝视他片刻,缓缓移开视线,替他又拢了拢衣领,轻声道:“回屋吧,外面冷。”

他不想退步,可是棠棠这样看他,宿怀璟又说不出一点拒绝的话。

厨娘手艺很好,容棠搬回永安巷之后,几乎每顿饭都食欲大开。

桌上多了一道虫草汤,他想也没想地就起身,替宿怀璟盛了一碗放在面前,讨好意味十足。

宿怀璟不自觉就想起他们刚成亲那天,棠棠不听话喝了酒回来,自己不过随便冷一冷脸,他也忙前忙后哄自己消气的模样。

一年了,还是这样。

做错了事就知道哄人。

骗不过去了也哄人。

真想哄人还不如直接来亲他,一碗汤有什么用。

宿怀璟心下愤愤地想,手上却已经拿起了勺子,一滴不剩地喝完了那碗虫草汤。

一点出息没有。

他暗暗谴责自己。

吃过饭在院中走了两步,再回房的时候,容棠看见屋中央摆着的沐浴桶跟桶里散着清苦味的艾草水,回头看向宿怀璟,疑惑地问:“这是做什么?”

“去一下晦气。”宿怀璟闷闷地说,面上没一丝笑脸,垮着一张俊脸替他从衣橱里找出一身睡觉穿的里衣,又将毛巾搭在了桶沿,没好气地丢下一句:“多泡会,水不热了喊我给你加。”

容棠看他这幅气鼓鼓却又不舍得撒气的样子,忍不住憋笑,软软地说:“好哦,谢谢郎君。”

宿怀璟一怔,要出门的步子瞬间滞了下来,扭过头匪夷所思地看向容棠,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容棠却旁若无人地脱了外袍和中衣,一边解着腰带,一边将衣服往屏风上挂,动作间偶尔抬头,状似疑惑地问:“不是要出去吗?”

“你喊我什么?”宿怀璟问他。

屋内炭火很足,又有一桶散着热气的艾水,便是脱光了衣服也不会觉得寒冷。

容棠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亵裤钻进水中,抬眼理直气壮地说:“郎君。”

一瞬间,宿怀璟觉得有一根勾了饵的线在他眼前来来回回地晃,容棠在桶内拨了拨水,又趴到壁沿,抬起头天真地重问了一遍:“不是要出去吗?”

宿怀璟:“……”

系统毅然开溜:【宿主你好自为之,我休眠了。】

容棠没理它,仍旧抬着眼睛看宿怀璟。木桶很大,足够两个人共浴,容棠用脚翘了翘水,问:“不走?”

宿怀璟暗暗咬牙,瞪了他一眼,转身抬脚。

容棠却像是刚想起来似的,多问了一句:“怀璟你觉得接触盛承厉晦气,才让我泡澡,那你呢?你不用去去晦气的吗?”

宿怀璟脚步一顿,不回头,声线已经开始沙哑:“我等你睡下了再去泡。”

“多麻烦啊……”容棠小声嘀咕:“又得让厨房多烧几桶水,又耽误时间。”

他望着大反派的背影,很认真地建议:“跟我一起泡好了,反正桶够大。”

冬夜清冷,炭火将整间屋子都熏得又暖又暧昧,屏风上绘着雀鸟图,恍惚间让人想起红绿喜服上那两只凤凰和仙鹤,一翱翔云端,一殷殷追寻。

水声在身后响起,夹着容棠轻声的嘟囔,宿怀璟立在原地半天,终于转过身,隔空望向容棠的眼睛,低声道:“你在勾引我吗?”

“我哪有?”容棠反问,好像很是委屈,眼底却划过一道狡黠的光。

他在北方上的学,室友结伴去澡堂互相搓背都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并不会激起多少羞耻心。

诚然他确实不该邀请宿怀璟,多少有以身饲虎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