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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夫体弱多病(190)+番外

宿怀璟眉梢浅浅挑了一下,偏过头望了容棠一眼,手指捏了捏他指腹,也不知道是在夸奖还是撒娇。

他望向盛承厉,凉声开口,状似开悟:“陛下日理万机,竟能抽出时间教导皇子们,实乃父子和睦、天家恩情如山,由此可见,外间与朝堂之上那些流言蜚语果然当不得真。”

盛承厉一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话里意思,到底是十六岁的少年,藏不住心事,脸色稍微红了红。

宿怀璟见状心下嗤笑。

天下谁不知仁寿帝这几个孩子里,最不受重视宠爱的便是这位五皇子,自幼冷宫长大,竟也能说得出“父皇一直教导”。

梦里教导的吗?

宿怀璟又说:“殿下看重棠棠,愿意称一声表哥,那是我们的福气——”

话音刚落,手指被人狠狠地掐了一下,宿怀璟吃痛扭头,看见容棠快要喷火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写着不悦。

他便笑着将茶盏递给容棠,话风一转,又道:“只是血亲这种话,还是再不要说了。知道的念一句皇家恩重,敬重长辈,是君臣典范;不知道的还当我宁宣王府人心不足、肖想皇权,竟僭越至妄图跟皇嗣攀一个血亲的关系,日后更不知我们侍奉陛下之心是否至诚至善。殿下您说呢?”

容棠在一边听着,暗暗鼓掌,心道不愧是大反派,这诡辩善思的能力当真无人能敌,三言两语间就将问题抛了回去,反客为主,看似随口一问好心提醒,实则回答里但凡一个字没想清楚,就会踩进陷阱。

莫说是盛承厉,便是那样巧舌如簧的柯少傅,三辈子加起来又在他手下讨过几次好去?

指甲松开,手指轻轻搓了搓掐过的位置,容棠暂且原谅了他刚刚那句所谓福气。

福气个鬼,晦气还差不多!

宿怀璟止不住地想笑,为棠棠这一猜就透的小脾气,跟一哄就顺毛的性子。

他噙笑看向盛承厉,似要等他一个回答。

盛承厉愣了片刻,道:“宿大人提醒得对,是我失言了,您与表哥——”

称呼刚说出口,容棠眉梢蹙了蹙,盛承厉暗暗咬牙,担心再被发难,到底改了口:“您与世子教训得是,承厉铭记。”

宿怀璟抬手拦住了他这个礼,道:“殿下折煞我们了,您贵为皇嗣,我跟棠棠说到底也只是臣子草民,万万担不得‘教训’二字。”

他严防死守,几乎是一点突破口都不给盛承厉留。

盛承厉咽了口口水,再想跟容棠说什么也实在不是时机,只能期期艾艾似的抬着一双清亮的眸子道:“我不日便将启程去皇陵,世子在京中一定要保重身体,照顾好自己,也别让在乎你的人担心。”

宿怀璟凤眸稍眯,头一次觉得自己话可能还是说轻了,容棠却说:“多谢殿下关心。”

大反派心下立时不悦,盛承厉说什么做什么,他最多觉得厌恶,可一旦棠棠回应了他,宿怀璟便觉得心下止不住地向上涌酸水。

他垂了下眸,空着的一只手伸回袖中,开始翻找随身携带的毒针。

容棠接着又说:“除夕宫宴上殿下特意命人送来美味佳肴,解我腹中饥饿,一直没时间跟您亲口说一声谢谢,您费心了。”

日轮沉入西山,黄昏快要退场,宿怀璟摸到一根冰冰凉凉的银针,心下微冷。

容棠却往后看了看,似在等什么人。

宿怀璟动作一顿,几乎同一时间,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大鹅叫声,一声比一声刁蛮,像个土霸王。

他愣了愣,转过头,看见双福去而复返,一手提着一只鹅。

容棠笑着说完剩下的话:“只是我身子骨弱,腥辣食物一律都沾不得,殿下美意,我便自作主张分给了前去赴宴的各家公子,以免他们议论您厚此薄彼有失公允。”

他笑意清浅,说着防止被议论,话里话外却都在告诉盛承厉:你给自己树了很多敌。

但这跟容棠又有什么关系?

他说:“可是那鹅汤却是实实在在地进了我腹中,母亲偶尔入宫觐见皇后娘娘,回来也跟我说过,殿下在宫中过得艰难,一向自立自强,我又怎好平白受殿下恩惠?这两只鹅都养得膘肥体壮、精力充沛,便当我还了殿下的一饭之恩,多谢殿下。”

他起身,边说边不容拒绝地给盛承厉恭恭敬敬地行了个臣子礼,盛承厉全程状况外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待到回过神时,身边已经两只肥鹅嘎嘎嘎嘎吵得他连话都不好说出口了。

容棠则一派从容,完全不觉得自己刚做了什么离谱的事,而是真切道:“皇陵苦寒偏僻远离京城,想来下人也不会尽心,殿下若是不想将这两只鹅还给御膳房,不若一并带去皇陵,若是饿了也可饱一饱五脏庙。”

他敷衍地看了下天:“天色已晚,宫门快要落锁,我便不留殿下在府中用膳了,早些回宫吧。”

盛承厉懵了大半程,反应过来来后已经不自觉转了身往府外走了。

双福赶着鹅,两只凶禽边走边嘎嘎,竟还大逆不道地在大虞最贵的五皇子殿下、这个世界的男主鞋上拉了一坨鲜黄色的大便。

“噫!”容棠别过脸,不看那画面。

宿怀璟沉默了一会儿,闷闷地笑了出来,将银针收回袖中袋,替容棠又披上一件外衣,牵着他往厅堂走去。

他笑着问:“这才是棠棠不在屋内见他的原因?”

风吹醒脑袋,不至于一时昏沉顾念旧情;家禽凶猛,粪便味重,室外开阔,不会被炭火熏得满屋子臭味。

他哪是还礼?他从头到尾根本就是在一次又一次地贬低、轻贱盛承厉啊。

宿怀璟看着容棠稍有些骄矜仰起脑袋的小表情,一时玩心渐起,瘪瘪嘴做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棠棠把我套的鹅送给别人了。”

容棠脸色一沉,回过头瞪他:“怎么可能!”

宿怀璟微怔,稍显讶异。

容棠:“那是我下午听说他来,赶紧让厨娘去隔壁邻居家买的。”

他轻轻“哼”了一声:“咱家鹅子那么乖,我怎么可能送别人。”

宿怀璟没听出去他话里其他含义,观望了全程的系统却轻蔑地“呵”了一声:【鹅子。】

园中开始点灯,越靠近主院越能闻见饭菜香味。

宿怀璟牵着棠棠的手,慢慢地背着风回家,声音一贯温柔,散在夜色中与树上花苞一起,仿似在迎接暖春的到来。

春水秋月,不及眼前人温煦三分。

容棠眼里的温润公子笑意从容,语调也从容,宛如讨论三餐该什么菜肴一般随意又轻松,笑着唤他:“棠棠。”

“嗯?”

“我不能杀了盛承厉吗?”

宿怀璟疑惑极了,嘴角笑意却未曾下坠一丝一毫。

“我很想杀了他,真的不可以吗?”他轻轻地问,像极了撒娇,讨一个应允。

第103章

“为什么?”

容棠沉默许久,出声问他。

院中微风吹动树叶,火炉捧在手心,容棠却刹那间手脚冰凉,他按着自己快要发抖的手,强自镇定地抬头望宿怀璟,等他给自己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