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反派分明气没有消,晚餐前的对话没有达成统一,容棠害怕他等下回去躺在床上左思右想,心里还是气不过,唤出影卫潜入宫中直接将盛承厉杀了。
再不济就算以参商的体型,扑上去撕咬开男主的喉咙,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的确会害怕慌张,不想看见这个世界又一次因为盛承厉毁掉。
容棠转过身,不看宿怀璟,以退为进:“你不来就算了,我一个人泡地方还大些。”
语气里没有一点享受的喜悦,反而全都是要求没得到满足的小性子,宿怀璟除非聋了才听不出来。
他等了一会儿,门扉始终未传来开合的声音,身后站立不动的人总算迈出了步伐。
容棠心下刚松一口气,很快又提起另一口气,宿怀璟站在木桶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黑乎乎的艾水之下藏着几近赤-裸的身躯。
他低声问:“真要我进去?”
撩人的时候容小世子一点不怕,可等宿怀璟面无表情地站在他旁边,低下头垂着眸望向自己的时候,容棠霎时有点后悔。
糟糕,玩过头了!
他下意识往桶里沉了沉,宿怀璟弯下腰,手伸进浴桶,拽住他胳膊,声线沙哑,透着几分压抑的隐忍:“棠棠,你真要我进去吗?”
烛火在屋内轻晃,浴桶向上冒出白雾,穿过容棠的眼睫,又停留在宿怀璟的下颌上。
他下最后通牒:“棠棠,我只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
容棠差点立马腿软认怂,可以想到自己的目的,还是梗着脖子点了下头:“你进来。”
宿怀璟幽幽凝视他许久,松开了手,往后退了半步,又从一边的木桶里舀了一瓢水沿着浴桶边缘加进去,没好气地睨了容棠一眼:“你觉得你因为别的男人邀请我共浴,我就会开心吗?”
那点小心思,一眼就看穿了。
宿怀璟心下气恼,又实在不舍得对容棠发火,独自憋闷了半天,只扔出来一句算不上控诉的控诉:“你一点都不会哄人。”
容棠:“……?”
他缓了一会儿,理解了宿怀璟话里的意思,怔然半晌,低下头浅浅地笑出了声。
那点以身饲虎的慌张,在这样闹脾气的大反派面前,简直毫无必要。
他怎么会忘了,宿怀璟哪怕再委屈,也好像从来没往他身上撒过气。
比如现在,既克制着自己不真的钻进浴桶,又因为要听容棠说话而不离开的大反派。
可爱死了。
容棠心想。
他抬起头,那点紧张全部放松,眼角眉梢俱是被水雾氤氲出来的潮湿笑意。
容棠轻声唤:“怀璟。”
宿怀璟瞥向他,不吭声,一副脾气很差不好惹的样子。
“你低头,我有话跟你说。”
大反派蹙了下眉,既不想那么听棠棠的话,又控制不住自己听他的话,几乎本能地就又往下矮了矮身子,完全没想着屋子里就他们俩,有什么悄悄话是必须凑得这么近的。
“哗啦——”两道声响,宿怀璟刚反应过来,脸颊便被一双湿漉漉的手捧住,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下颌,容棠仰起颈项,带着湿气的吻便落在了宿怀璟唇上。
蜡烛适时发出一声迸裂的轻响,灯光变暗,水流温柔。
“你好乖啊。”容棠轻声笑着,又在面前人唇上轻啄了一下:“哄你。”
第104章
哄人的效果很卓越,具体体现在容棠最后瘫在桶沿、几乎抬不起胳膊的仪态,和快要呼吸不过来、像濒死的鱼一般张大嘴巴喘-息的频率上。
宿怀璟弯着腰,眉眼疏懒,用木瓢一瓢瓢舀着热水往他背上浇,防止他着凉冻着。
水流声舒缓轻柔,容棠缓了好久,眼前才终于不是一片几乎看不清世界的光晕。
宿怀璟拎起他的胳膊,颈项向上抬起,水流顺着纤瘦的锁骨往下,流经胸前茱萸,再滚进腰窝,在晃眼的白皙上留下一道道蜿蜒的深褐色痕迹。
容棠任他摆弄,回过神之后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都干了什么,耳根一红,视线躲闪了一瞬,又很快提起气势瞪大反派,刚要指责,就听这人理直气壮地小声道:“棠棠先招我的。”
他一边说还不忘一边给容棠浇水,跟侍弄一朵名贵的花卉一般,眉舒眼明,轻声问:“棠棠哥哥要恶人先告状吗?”
容棠气势霎时间散了散,没能再提起来。
他想了一下,发现确实没办法反驳大反派的指控。
是自己作死一样招的他,甚至邀请他共浴。
宿怀璟没有真的脱了衣服进来,已经算是骨子里的教养在告诉他要克己复礼,不可轻浮孟浪。
说到底,容棠自己招的。
他是恶人。
小世子爷懵了懵,蔫蔫地往桶沿上一趴,放空自己。
说不过宿怀璟,可是又好气。
宿怀璟见状轻轻笑,水流便又移到了容棠背部,他出声提醒:“棠棠特意留我下来,是想说什么?”
他这时候心情好了许多,再多的嫉妒不满,在容棠一个主动的吻前面,全都可以被忽略掉。
因此看到像一只鹌鹑一样,恨不得把自己埋进桶里的棠棠,宿怀璟选择递给他一个台阶。
容棠怔住一瞬,大脑终于从那种缺氧状态中缓和过来,开始逐渐恢复运转。
他抬起头,望向宿怀璟的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你今天为什么突然这么讨厌盛承厉?”
宿怀璟给他的理由本来就避重就轻,就算容棠当下被系统干扰,无法立刻想明白,到这时候也能品出来其中的端倪。
宿怀璟不喜欢盛承厉,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但这种讨厌原本从来也没有到过非杀了他不可的程度。
是容棠提起那一个梦,他的不喜才逐渐变成了厌恶,甚至动了杀念。
而这种念头,容棠稍稍一转移,便将其压了下去,让宿怀璟允诺由自己动手。
可今天很出奇的,只不过在院子里看见了盛承厉,宿怀璟就想杀了他吗?
更何况他的问询也很有意思。
就好像分明已经忍受到了极点,却还是要在行动之前问一问容棠的意见,得到他的同意,才会将想法付诸行动。
但这其实也不应该。
盛承厉如今还未成长起来,不仅不会落入宿怀璟复仇的这张大网囊括的视野中,更不会让他产生忌惮防备之心。
宿怀璟之所以有了杀念还没动手……
容棠不禁怀疑,他其实是知道自己不能动手。
就算并不完全清晰,可莫名就让他觉得,宿怀璟清楚一旦自己杀掉盛承厉,会产生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他问容棠的那一句,一是在征求同意,二则是在评估后果。
如果这种‘无可挽回’如螳螂断臂一般,在宿怀璟的可控范围之内,他可能依旧会毫不迟疑地行动。
之所以会问容棠是不是在威胁他,则是因为容棠最后给他的答案,是宿怀璟不愿意听到的回复。
他因为那个答案开始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