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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江秋(16)

又过了几天,她夜里被人摇醒,刚想出声便被捂住了嘴,待眼睛适应了黑暗才借着月光看清摇醒她的人是那天的刺客。他知道她不会喊人松开了手,从怀里掏出两个瓷瓶摆在她床边,指着白色的说内服,又指着青色的说外敷,说完不待她答话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用他给的伤药她伤势恢复的快了很多,她不知道玄门给他们用的药向来精贵,好却有数,他给她的是从他自己身上省下的。

后来每过些日子他便趁着夜色来送药,待她伤势好了,又送些精贵的药材说是祛疤有用,玄门给他们的月俸很高,从未亏欠这些杀手和暗卫,但他从不知道那堆钱有什么用,直到他遇到她,那些据说可以祛疤的东西,什么精贵他便买什么送来,他觉得这样美的姑娘留着一刀疤是他的罪过。只是后来他很少叫醒她,其实除了第一次教她分辨外敷和内服,后来跟她说以后送的东西是祛疤的外,他再没叫醒过她。

在几次收到东西却未被叫醒后,丹青晚上便总是撑着不睡,她莫名的想要见到他,哪怕他每次说的话都少的可怜还遮着脸。她觉得自己可能喜欢上了他,要知道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心里总有一个江湖梦,梦里要么是个白衣侠客,要么是个黑衣刺客。后来他再来,在桌前放好了东西便习惯性的去她床前看她,她犹豫自己要不要睁开眼睛,知道她是醒着的他走了怎么办,这时候他却开口,“我知道你是装睡。”

她惊愕的睁大眼睛,“你怎会知道?”

“我是刺客,怎会不知。”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居然带了一丝笑,不复初见的冰冷。

她一下子爬坐起来,眼睛早已适应了黑暗,试探的抬手去摸他的脸,“我能看看你吗?”

被人看到容貌是杀手大忌,至少刺杀户部尚书的杀手容貌是大忌,万一走漏了风声牵扯上玄门便可能是千百条人命,明知千不该万不该,他还是点了点头,由着她拉下他的面巾。很清俊的一张脸,更像个举止温和的读书人,若白天在街上遇见哪里会想到这样一个人会是杀人不眨眼的刺客。

她摸了摸他的脸,大眼睛忽闪着,“我总想你来看我,可是我又不愿意你花那么多钱去买药,但是你不买药是不是就不会来看我,我大概有些喜欢你,被一个花楼里的姑娘喜欢你会不会觉得很讨厌?”

他的脸有点红,夜里光太微弱却看不出来,他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愣到她收回了手咬着唇不说话,才挤出一句我很开心。她本来暗淡的眸子在夜色里忽然有了光彩,一脸欣喜的看着他,和恩客之间虚情假意的情话一句也说不出来,只知道傻笑。但她生的美,傻笑也很美,他手里攥着早就买好的一只玉镯满是汗水,骨气勇气将镯子塞给她,他便落荒而逃,留下她一个人继续傻笑。

后来他出任务受了重伤,好不容易留了口气回到玄门,一趟便是三个月。中间他试图跑出去看看丹青,奈何玄门的大夫紧张他伤势看的太紧,一直也找不到机会成行。有一天他躺在树下晒太阳,小八和小十三几个也挤在那里摆龙门阵,他们说起最近的新鲜事,便聊到跳舞跳的很好那个花魁不肯接客闹着要给自己赎身,老鸨是个黑心肠哪里肯放过这个摇钱树,见她执意不肯搜刮了她的钱财后要将她嫁给西南那个土豪孙员外做七姨太。他躺在一边紧紧攥着拳头脸色看起来却无异,“你们说那花魁是不是叫丹青,我出任务见过她跳舞,很好看。”

“对对对就叫这个名字,听说人也长得漂亮。”小十三在一边附和,他却没再接话。

当晚他带着伤没再管会不会被大夫发现,偷偷溜出玄门轻车熟路的去找丹青。丹青被锁在她自己的屋子里,晚上也没入睡只是坐在床上看着窗口发呆,待到他翻窗进来她依然面色平常,喃喃说是不是我又出现幻觉了。他俯身搂住她,她感觉到他的体温才回魂似的紧紧搂着他,急切的问你真的回来啦,你没事吧?他拍拍她的手让她放开,然后帮她擦脸上的泪,只说无事却绝口不提自己如何九死一生如何躺在床上养了许久。她的泪止不住的流,说我以为你死了,我好多次梦到你死了,还好你平安回来了,我最近不方便去庙里拜菩萨,可我每天都在心里求菩萨。

她为他吃了的苦只字未提,他心里有了主意,也不问不说,只问背后的伤好了么。

“早就养好了,不信我跳舞给你看,以前不是多喜欢跳舞,可是这么久没跳反倒发现我是喜欢跳的。”她说着拉他坐在床边,自己只穿了一件白色里衣,没有配乐没有伴舞,就在月光下翩翩而舞,袅袅细腰步步生莲,如流风回雪似轻云摇曳,她果然当得起那句一舞动天下。

天快亮的时候他才离开,玄门找他找的快挖地三尺,他却直接潜进了睿王府,睿王府的侍卫发现不了他,暗卫认得便没有拦他。他跪在睿王书房的院子里,从天光乍破又跪到暮色四合,待到户户都点了灯火睿王才来看他,叫他进书房的时候他已经不太能走路,强撑着进了书房又要跪下去,整个人却跌在地上。睿王坐在书桌后冷眼看着他,十七八岁的年纪却已经露了王者之气,自来天家无少年。

他勉强跪好,把自己和丹青的事毫无隐瞒的说出来,等着睿王罚他。过了很久,久到他以为睿王根本不会理他的时候,睿王却叫了他起来,把厚厚一叠银票推到他面前,声音却是难得的平和,“跪也罚过了,拿着这钱去替丹青赎身,不会比那个要赎她的人少。你动了情也做不得杀手了,带着她走吧。”

他从没想过离开玄门会这么简单,其实他从没想过离开玄门。

浑浑噩噩的离开睿王府,一直熬到夜色深沉他才潜入丹青的房间。丹青知道他会来,正和衣坐在床边发呆,见他脸色不好立即起身询问,他摇摇头表示身体没问题,然后把厚厚一叠银票递到丹青面前,“主子给的,说以后我自由了,这钱帮你赎身。”

“你不想离开你的主子么?”她终于知道他脸色为何这般难看。

他不答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丹青没接银票,而是说给我把匕首,从窗户带我去老鸨的房间,我给你指路。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一一照做,带着她飞檐走壁对他来说太过简单。丹青把匕首掩在袖子里悄悄进了老鸨的房间,他也跟着进去躲在了屋子暗处。老鸨每到晚上这个时辰都会回来歇一会,刚一进门便看到丹青一派淡定的坐在圆桌旁喝茶,老鸨也是个有见识的并不怕她,关了门坐在她对面,“你如何出来的?”

丹青不答话,直接扑过去将匕首抵在老鸨脖子上,匕首太过锋利已经有血滴渗出。老鸨哼笑,“你试试我这一嗓子下去打手来了你是个什么下场?”丹青也笑,柔的像江南烟雨,“您说您若喊出声,谁的下场来的快些?”握着匕首的手稳稳的又加了些力道,血流了她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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