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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猫神和喇叭花(46)

朝铃卯足了劲儿,想要挣开绳索,又四处找锋利的东西。奈何这隐岐川的人着实谨慎,连床柱子都是圆的。眼看时间一点点流逝,隔着红盖头瞧那朦胧的烛光,金黄的两团,一点点下沉,朝铃的心也一点点发凉。

大不了咬舌自尽,她自暴自弃地想。

心里头有了计较,她也不怕了,只等着那主君上门发难。她枯坐着,等得太久,竟还打起了盹儿。一觉醒来,她还坐在喜床边。红烛几乎烧到底,外头却没有了人声。隐岐川的夜晚有一种森严的静谧,世界好像一瞬间死了,独朝铃一人盛装坐在金黄的烛光里。

嗒、嗒、嗒。

寂静中出现了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挪过窗,向大门而来。朝铃的心不自觉提了起来,脚步声停在了门外,紧接着是门臼转动的粗笨声响。她知道有人进来了,是谁呢?总觉得不像是那主君,可是不是他,又是谁?

一双脚停在她的跟前,银白的靴,笔直的腿,裤脚一丝不苟收在靴筒里。朝铃心里升起一个隐隐的期盼,不自觉摒住了呼吸。下一刻,红盖头被一只洁白修长的手揭开,她对上了一双湛蓝的眼眸。

雪见神站在她面前,低着长而翘的眼睫,静静看着她。

朝铃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雪见神,你来救我了!”

好久没有见到他,他还是这般高傲威严,睨人的模样漠然又冷淡,好像所有人都是尘埃粪土。朝铃上上下下看他,他明明神堕了,可他一点儿也没有变,还是雪白的皎洁的,一尘不染。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受伤。朝铃之前还怕他像别的小猫似的躲起来舔伤口,眼下看来,他好好的,一点事儿也没有。

朝铃心里又有了委屈和疑惑,既然他一点事儿也没有,为何之前在雪见城他不来救她?

“吾并非来救你。”他表情冷淡。

朝铃一愣,“你不是来救我的?”

“三心二意的女人,”他背过身,眼神淡漠,“吾不救。”

“谁三心二意了!”朝铃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我和你弟弟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是他掳的我!”

他冷哼,“你说你是狐神姬妾。”

“那不是权宜之计么!”朝铃叫道,”我不说是他的姬妾,还说是你的么?你现在成了恶兆神,我要是说我是你的姬妾侍女,他们难道会放过我?”

雪见神眼里的冰凉散了些许,却还是固执地别开脸不看她。

“再说了,你干嘛对这个耿耿于怀?”朝铃狐疑地瞅着他,“我是你的侍女,又不是你老婆,你管这些干嘛?”

雪见神沉默了,他没有回答,抬步出了门。

“欸欸欸,你去哪儿!给我松绑啊!”朝铃急了,追着他的背影蹦出门槛。

到了外头才发现,宴席上所有人都被霜花冻住了,连密林古树上都覆了一层盐巴似的白霜。她看见了隐岐川主君,他瘫在主座上,一双眼不翼而飞,眼塘子成了两个黑漆漆的血坑。朝铃倒吸了一口凉气儿,这是雪见神干的么?可是雪见神从前出手不会这般残忍,他最多派个马车撞伤张家那不肖子弟,让他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朝铃这才隐隐约约意识到,雪见神是有点儿变了。

朝铃收了心思,继续去追雪见神。双手双脚被缚,她蹦得很是辛苦。她眼尖,瞧见一张桌子上搁着削水果的刀。她费了老大的劲儿,把自己手上的绳子给割了。可是一抬头,雪见神已经和她拉开了一大段距离,一点儿等她的意思都没有。

朝铃隐隐约约感觉到他心情不太好。多日不见,他的脾气越发喜怒无常。他天生不长嘴,朝铃根本不知道他在气些什么。

朝铃咬了咬牙,一狠心,丢了刀,转了方向蹦上藤桥。

“雪见神!不回头你就是王八蛋!”她大声唤。

喊完,他依然没有回头。

朝铃闭着眼,身子向后,倒下藤桥。

金步摇从头上跌下来,落入千丈高空。她的乌发披散开,恍若流丽油亮的丝绸。她艳红的裙摆花一样绽开,森森黑夜里,她是一朵堕入长空的芙蓉。她闭着眼,听风声在耳畔呼啸。她向来这般胆大,说要雪见神,跋山涉水她也来,说跳桥,眼也不眨她立马就跳。她在打一个赌,她赌雪见神一定会回头。

一个呼吸,两个呼吸。她静静数着。

第三个呼吸后,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睁开眼,雪见神抱着她,立在古树之下。他的肩头披着月光,精致的眉心微微蹙起。

“胡闹。”他说。

“雪见神,”她盯着他洁白的下巴颏儿,“你好奇怪,你今天一直不看我,为什么?”

“浓妆艳抹,”他的话依旧冷漠苛刻,“丑。”

“真的么?”朝铃把耳朵贴向他温热的胸膛,“是我听错了吗?你的心跳得好快啊。”

雪见神身子一僵,他释放出的那些霜花好像把他自己也冻住了。

朝铃揽上他的脖子,殷红的唇贴向他的耳畔。她身子温热的香气罩住了雪见神,飞花落叶在他们周身飘落,这世界的一切都仿佛轻盈地游荡了起来。

“您就承认吧,”朝铃鹘伶伶的眸子带着狡猾的笑意,“我今天可美了,美到您心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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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见神:老婆好美。

第30章 思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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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见神把她放下来,别过脸不搭理她。他越是这样,她越是得意。他不想看见她,她就偏要让他看她。她长得比他矮一大截,没关系,她弹簧似的在他跟前蹦。他的脸别向哪边,她就往哪儿蹦。她天生弹跳力卓越,绸缎似的黑发跳得老高,雪见神闻见她发梢的香气。本来是极清淡的味道,像暗暗的花香,她蹦得那么欢,热力散发,香味也涌动起来,他满鼻子都是她的味道。他觉得她像只兔子,蹦得他心烦意乱。

“快看我快看我!”朝铃边蹦边说,“今天我就要美死你!美死你!”

那种感觉又来了。他已神堕,恶兆神的欲望会被疠气无限放大,弱小的神明会迷失于欲望之中,沦为行走的怪物。她浑然不知他的危险,兴冲冲跃到他眼前。她穿着朱红齐胸襦裙,那隐岐川主君是个色鬼,给她的嫁衣刻意把领口开得极低,她半边白花花的胸脯都暴露在月光下。她一蹦,白皙绵软的胸脯也跟着摇颤,看得他口干舌燥。他能感受到血脉里炙热的疠气正催促他成为掠夺的猛兽,把眼前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子吞吃入腹。

“美死你!”她还在说。

他忍无可忍,按住她的脑袋瓜子,硬把她揿在大树根上。朝铃被制住了,一屁股坐了下去,屁股蛋撞得生疼。

“你干嘛!”朝铃气道,“你弄得我屁股很疼!”

雪见神冷冷看着她。

他的眼神含着冰似的,朝铃怂了,终于消停了。

雪见神蹲下身,掀开她的裙摆,握住了她的小腿。朝铃不知道他要干嘛,不自觉瑟缩了一下。雪见神低着头,解开了她脚踝上的麻绳。她的脚踝被勒出了一圈红彤彤的伤痕,尤其她皮肤白,这勒痕更显得触目惊心。雪见神已经失去了治愈的能力,只能皱着眉,轻轻揉她的脚踝,稍微缓解她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