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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猫神和喇叭花(2)

朝铃心里咯噔一声,吹吹打打的唢呐声从身后传来,朝铃回眸,正巧与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张疏对上了眼。那一瞬,朝铃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碎掉了。张疏的眼里惊讶了一瞬,却也没有多做反应,下马踢轿,牵着新娘的红绸进了大宅院,全程没回头看朝铃一眼。朝铃没哭没闹,更没有说话,低下头,紧了紧肩头的包袱,快步走出人群。

君若无情我便休。既然他娶了别人,朝铃不想多做纠缠。就当是看走了眼。朝铃抱着街头的小猫唉声叹气,果然看男人不能光看外表,她追悔莫及。她想回家,可她还没走出雪见城,便被一群张家家仆打晕,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张家的厢房。

“铃儿,你来得不是时候。”张疏站在帘外说。

他一袭喜袍,红得扎眼。

朝铃说:“你绑我来干什么?我不会纠缠你,我走。”

“你气性还是这般大,”张疏苦笑,“不是说好了么,我冬日回八条乡下去娶你,你为何不多等一会儿?”

朝铃气道:“你和白家小姐早就有婚约了,为什么还勾着我不放?”

张疏叹气,“分明是你勾我。救我性命,为我养伤,不就是图我色相么?”

“谁……谁图你!”朝铃气得捶床,“我没有!”

“好吧,你没有,是我勾你。”张疏笑道,“你在这等等,莫乱跑,等我处理完婚礼的事再来寻你。”

朝铃慢慢回过味儿来,这厮明明有婚约,却还打着回乡下娶她的主意,莫非是想两头娶妻,让她和白小姐两头做大?朝铃怒道:“你拘着我干什么?莫非是想坐享齐人之福?”

“铃儿,放心,我会娶你。”张疏道,“我与那白小姐并无情意,娶她不过是为了家族生意考量。日后我迎你进门,你与她平起平坐。”

“你想得美!”朝铃气得急了,连骂人的话都骂不出了。

“你在这儿好好想想,我等你答复。”他撂下话便走了。

门锁得牢牢的,外头还有人看管,朝铃压根儿走不脱。朝铃抱着包袱,蹲在地上哭,恨自己看走了眼,跟个傻子似的,教人骗得团团转。她伤心极了,从白天哭到黑夜,呜呜声不断。她一面哭,一面反思自己见色失智,识人不清,遇人不淑。哭得累了,想歇一歇再哭,恍惚间忽然听见一个声音——

“吵闹。”

她吓了一跳,哭声卡在喉咙里。懵懵然站起身四处张望,屋子里除了她并无旁人。

再静静听,却没声儿了。大概是哭太久,脑子哭晕了,幻听了。朝铃没当回事,摸了摸肚皮,哭得饿了。她从包袱里掏出卤猪蹄啃,在厢房里到处乱看。

里间供桌上供着雪见神的神牌,张家有钱,神牌是金子打的。朝铃向神牌供奉了一碟随身带着当零嘴儿的炸小鱼干,跪在蒲团上,规规矩矩拜了一拜,抽抽嗒嗒地说:“氏神在上,信女供奉小鱼干,向您许愿——希望杀千刀的狗男人张疏出门被马车撞!”

供奉完又觉得没用,氏神是张家氏神,定然是向着张家的,说不定氏神听见她许愿谋害自家人,还要惩罚她。这么一想想,果然是供奉不得,朝铃想把鱼干收回,抬头却见碟里空空如也,鱼干竟已不见了。再一扭头,正巧瞧见一只毛绒绒的大白猫叼着鱼干跳离了窗台。它速度快得很,朝铃只来得及看见它雪白的大屁股。

朝铃:“……”

雪见城的猫真的胆子很大,居然敢进门偷食。

正讶异着,忽听见门外响起嘈杂声,似乎有小厮在喊:“不好了,不好了!大少爷被马车撞了!”

第2章 尺玉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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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这氏神如此灵验,朝铃心里乐开了花儿。张疏被车撞了,大约伤得不轻,好几日没来寻朝铃,可这厢房门户依然把守得密不透风,朝铃压根没法儿逃。饭菜日日有人来送,可实在是难吃极了,若非张疏有意娶她,她还以为张疏想要谋杀她。

朝铃别无他法,日日虔诚地向雪见氏神的神牌供奉食物,小鱼干吃完了,就供奉卤猪蹄,还有她自己腌的酸萝卜。她的猪蹄味道太香,在外头看守的小厮馋得直流口水。朝铃想拿猪蹄收买他们,他们却丝毫不为所动。卤猪蹄的香味儿还引来了一只雪白的大猫,白绒绒的长猫,湛蓝深邃的猫眼,行走在窗台上的模样像一个高贵的神祇。通过它的大屁股,朝铃辨认出它就是之前偷小鱼干的那只猫。

这猫如此干净,定是有人养着的。朝铃想,当张家的猫真可怜,张家的饭菜那么难吃。

“来呀来呀,”朝铃自作主张当了它的娘,“娘亲喂肉肉给你吃。”

不知道为什么,朝铃感觉这只猫周身的气场沉了几分。

它蹲在窗台上,睥睨着朝铃,一副倨傲的气派。小厮们似乎没看见它,又或许根本不在意,想必是张家主子养的小猫,就是这些小厮也不敢怠慢的。

朝铃掰了几绺猪蹄肉放在碟子里,伸出来递给它。

“来呀,雪球小宝宝,娘给你吃肉肉。快来给娘摸摸,不给摸就不给你肉吃,小鱼干也没有了!”

雪球是朝铃新给它取的名,它雪白雪白的,这名字同它正相配。

谁曾想,雪球冷冰冰看了她一眼,掉头走了。

咦,猫也有这般冷肃的眼神吗?朝铃有些吃惊,心里头觉得奇怪,又舍不得这毛绒绒的大雪球。她还没摸到它呢!她趴在窗台上,使劲儿眺望着雪球离开的方向,心里头很是惆怅。供奉雪见神好几天了,可雪见神再也没回应过她“离开张家,重获自由”的许愿,大概是不灵了。

廊上不远处,小厮们瞧着朝铃恹恹的样子,小声嘀咕:“这闺女不是被关傻了吧,成天自言自语什么呢?还雪球雪球的,哪来的雪球?”

“是啊……”另一个小厮也纳闷,“可别真关出毛病来了,我得赶紧去禀告大少爷。”

“小心着点,别让少奶奶发现。”

着实不巧,这小厮还是被少奶奶的丫鬟逮着了。人被拎到刚过门的少奶奶跟前,丫鬟拿扎满刺的大棒子一下,这小厮便屁滚尿流地把大少爷金屋藏娇的事儿全交代了。新少奶奶是白家大小姐,闺名白芷,打小在后院里摸爬滚打。自己刚过门,丈夫就想着纳小,她不怒不闹,嘱咐小厮看管得松一些。

“多可怜的丫头,叫你们这么关着,这不就出毛病了?大少爷在养伤,我看你们也别去惹他担忧,允那丫头在院子里头转转,平日里精心伺候着。”

小厮连忙叩首,“少奶奶真是宽宏大量!”

小厮去了,丫鬟纳闷地问她主子:“少奶奶,您为什么要对那丫头好?”

白芷笑了笑道:“听小厮的话头,她日日夜夜想着逃跑。若看管得松了,她自己出逃,闯进神祠禁地,触怒父亲,自取灭亡,可就怪不得我们了。”

丫鬟瞬间明白了,主子是要想法子引那丫头进禁地,借张家族长的手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