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一朝欢宠:帝凰妃(99)

令妧早早在人群中望见他,一别数月,他似不太一样了。虽是瘦了些,肤色也暗了,可是精神倒是极好,灼灼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深邃瞳眸里分明是笑。她亦是情不自禁地一笑,此番虽不能名正言顺说要与他并肩作战,可到底是见着了。

允聿见她笑了,那样桀骜与坦荡,他的心头一震,忽而竟又想起此刻身处战场上的事来。他的眉心紧蹙,担忧望着她,薄唇微动,却是无法上前与她亲口说上一句话。

令妧将黛眉一扬,他要说什么她心底全然明白,大抵便是要责问她为何要来这里。可她来便来了,他想怎样?这样一想,心下畅快淋漓,白玉脖颈一扬,就这样得意看他。

援军未到时,田将军是此处主帅,如今自然要退居二线了。

“殿下与邱将军长途跋涉,不然先入帐歇息,明日还有硬仗要打。”

田将军话音才落,便闻得胤王沉声道:“不必,就请田将军虽本王与邱将军一道入营,与我们详细说说眼下情况。”他说着已翻身下马。

众将领随胤王与邱将军一道入了帐子。

令妧紧随胤王身后,允聿跟在田将军一侧,他与她身份有别,自是不能接近。

主营的帐子一落,外头议论声便开了。

“怎的胤王殿下行军打仗竟还带着一个女人在身边?”

“她可不是普通的女人,我听说她就是那个北汉公主!”

“是吗?啧啧,北地女人果真豪迈,我南越就不曾见过女人也能出征的!”

……

帐内正中摆着岭防周边的地形图,各种标记做得满满的,令妧一事还不明。

田将军已朝胤王娓娓道来:“此番夜琅扰我边境说得也是奇怪,他们既有十万大军,却并不急于求成,每日攻城三次,似要耗尽我们的体力。”

胤王蹙眉问:“今日已有几次?”

“半个时辰前第三次已过。”田将军面露疑色。

令妧细细听着,朝胤王看去,忽而闻得允聿开口:“末将以为蛮夷军想引我军出城一战。”

邱将军素来对这个冀安王府的世子心存好感,听他开口,不免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却是胤王抬眸望去,眼底淌过一抹复杂之色,他的长眉微蹙,却是问:“那田将军为何不出城迎战?”

田将军呆了呆,刹那的时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越军与蛮夷军兵力相差悬殊,他怎么能出城迎战?

允聿也是听得迷糊,还以为是方才田将军的话胤王没有听清楚,不免开口道:“殿下,双方兵力悬殊,我军若是打开城门怕是……”

“本王没问你,军中有军中的纪律,右副将是不懂还是田将军没告知你?”胤王言语低沉,竟叫允聿刹那觉得陌生。他一怔,慌忙单膝跪下:“末将知罪!”

田将军也忙跟着下跪:“殿下息怒,是末将约束不严!”

田将军这一跪,随他征战多时的将领们都跪下了。

邱将军倒是笑了笑,低声道:“殿下也不必生气,世子虽有违军律,可说的也是实话。”

胤王依旧冷言:“世子?你们都给本王听好了,军中只有将士,没有世子!”

邱将军脸色微变,底下众人忙俯首称是。

令妧离得近,方才分明是瞧见胤王眉宇间的阴戾,眸光似刀,隐隐已有杀气,令妧倏然心惊,他与允聿不是最要好吗?即便允聿僭越规矩,也该不至于这样……

是因为允聿背弃他们之间的约定应了冀安王爷要他赴边疆的事吗?令妧适才又想起,那日在胤王府,他曾说“庆王尚有萧氏一族,他还有什么”的话。连妃遗憾辞世,上阳郡主身死,而他唯一视作兄弟的人也离开了他,便是那时起,他也在心里生了允聿的气吗?

若真是,那便是令妧之过了。当日允聿本是不远走的,是她答应了冀安王爷逼得他伤心欲绝才不得不走。

令妧心底悚然,掌心更是密密渗出了汗。

最后,胤王命所有人都出去,独留下田将军和邱将军议事。

“公主。”

男子淡淡气息自身后传来,夕阳余晖将来人身影拉长,落在令妧脚边。她的身形一震,回眸见允聿含笑立于她身后半丈处。那晚她狠绝彻骨的话并不是忘了,只是如今见了她,他又免不了心中欢喜。倘若能这样时常见着她,他倒是宁愿日日忍受她恶言相向。

令妧却往后退了半步,仰头怒看着他:“胤王殿下在此,你竟不知收敛吗?本宫以为当日已同你说得很清楚,本宫与胤王殿下才是……”

“是殿下要我带公主下去歇息的。”他的话语轻软,叫令妧一时间呆住,方才忿然道出的话竟像是软绵绵打在棉絮上,这一刻再无处发力了。他一双洁澈双瞳深深凝望着她,怕她不信,又道,“殿下说公主在军中也不认得什么人,便是与我相熟,是以才要我带公主下去歇息。公主要是不信,自可入营去问一问。”

令妧方才出来得快,隐约似瞧见有侍卫跟着出来,与允聿说了几句话。

胤王与邱将军的营帐一早便是准备好的,只是上头却没说公主也要来,一炷香前,才让人匆匆将胤王边上的营帐收拾出来。公主与胤王未成亲,不得同宿一帐,但也要挨着才好。允聿送令妧入内,她却不让人落下帐帘,与允聿站在里面,外头有人经过亦可将里面情形瞧得一清二楚。允聿心下清明,她如此不过是要划清二人之间的界线罢了。她处处避嫌他不会有二话,她想要怎样便怎样,他不过希望她好。

“这里比不得锦绣别苑,事无巨细都要差许多,还望公主多谢担待。”他敛身立于一侧,又言,“公主若是没什么事,我先告退了。”

她在回避他,而他已将人带到,便再无理由留下了。

令妧抿着唇,呆呆望着那抹身影出去,随后,帘子被人悄然落下。军中皆是男子,也不会有人来伺候她,令妧也落得清净。甚久不见允聿,她又何尝不想多问几句,只是如今的情形,又怕问得多了反招致祸端。就连胤王今时今日对他的反常态度,她都不能提醒他半句。

允聿自营帐里出来,抬眸时便瞧见胤王长身玉立于前。

天际残阳的光已淡,营地里已燃起了篝火,火光掩映着半边天,映亮了胤王沉沉的半侧脸。

“本王刚才的话叫你生气了?”

近了,闻得胤王这般淡淡一问。

允聿严谨脸庞又见了笑,跟上他的步子,摇头道:“怎会?此番殿下挂帅,我们便好好打个胜仗,来日回京,皇上必定对殿下刮目相看!”

“你当真这样想?”胤王伫足一问,见允聿一脸真诚,仍是他认识了二十多年的模样。他当自己是兄弟,真的从来不曾变过吗?

允聿略略怔住,片刻才低声道:“殿下……是发生了何事?”

何事?自然是天大的事。

胤王探究目光落在面前之人脸上,他细细地瞧,细细地看,果真从这张脸上看出几分与自己的相似来。浓黑长眉,分明有七分像了父皇……原本不过三分的像,被他越看越像,越看越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