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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欢宠:帝凰妃(100)

腰际长剑未卸,胤王一手紧握住剑柄,剑身擦着金甲战袍,发出令人难耐的“兹兹”声。

这便是叛党梁王的儿子吗?他皇叔的儿子?

“殿下,殿下——”

允聿见不说话,不免又叫他几声。见他回过神来,他才劝道:“是不是路上太辛苦?不如先回营帐歇一歇?”允聿见他眉宇间尽显疲累,又长久失神,便以为是他车马劳顿所致。

胤王依旧凝看着他,恍惚中似才想起原来这一个并不知晓自己的身份。他甚至还不知道,父皇即将要把他的堂妹赐给他做妻子。

心下冷笑,这个秘密冀安王爷瞒得那样辛苦,真若等到那一日,冀安王爷还打算瞒下去吗?真要看着他们兄妹**,天理不容?

思及此,胤王正不回身,仍是往前缓步走去。允聿无奈,只能跟着。眼前几处篝火映入眼帘,胤王的眼底却是锋芒闪动,竟是难得笑了:“你父王有话要我代为转告。”

听的是父王的话,允聿眼中一亮,忙问着是何话。胤王淡淡开口:“他要你无论如何也要活着回去。”

殊不知允聿浅浅笑出来:“那定不是他要说的,定是我娘想说的。”长这么大,父王对自己甚为严厉,唯有娘亲才会说这样的话。

边关之地,风比崇京的更冷更冽。夜幕中,那两抹身影迎风而上。胤王却突然道:“也许你父王是年纪当年你大哥的死,不想今日你与你大哥一样。”

大哥一走,他便是冀安王府唯一的血脉。允聿不禁动容,语声似叹:“大哥是为南越死的,我一直以他为荣。”

“是吗?”胤王自城墙下闲闲一站,冷着脸道,“你可知道当年你大哥是截杀梁王次子的功臣?”

大哥的事迹,允聿自是异常清楚,即便父王和娘亲决口不提此事,他亦是有办法千方百计打听到当年的情形。

“怎好端端提及这个?”允聿面色覆疑,总觉得今日胤王有些奇怪。

胤王忽而抬手,在允聿肩上拍了拍,目光望向远处,低低道:“当年梁王次子不过是个襁褓中的婴孩,尚无反抗能力,倘若他能活至今日,便也是你我一般大的年纪……”

允聿听得越发茫然。

“他若活着,会想着报当年被株伐灭门之仇吗?”

这一问,不知道为何令允聿蓦然心惊,他沉思片刻,才开口道:“梁王乃是叛党,要说报仇他也根本没有理由。可要说不报,也全然不可能,毕竟于他来说那是他的家族,是他的血海深仇。”

胤王猝然一笑:“很好!”

允聿与他相交甚久,他最是了解他,他是什么便说什么,从不在他面前隐瞒。

允聿脸上无笑,仿佛是想起什么,话语里也有了异样:“莫不是连妃娘娘的死有了新的线索吗?”胤王今日这样怪异,现在又来问他什么报仇不报仇,允聿听得冷汗涔涔,最坏的打算,便是连妃的死与皇上有关……

胤王心中一震,却是摇头。他竟这样信他,半分不疑心自己,还荒唐得由梁王一事联想至母后的死……“回去休息吧。”胤王淡淡撂下这样一句,转身便大步朝自己的营帐而去。

允聿稍愣片刻,瞧见那抹身影已不见,他才走了几步,便听得一侧邱将军叫住他。允聿侧目,见邱将军一手一个酒瓶,丢一个过来给他,朗朗笑着:“迎亲路上一别,已甚久无人与我畅饮了!”

允聿笑着敬他:“今日之事还要多谢将军。”

邱将军仰头饮酒,畅快笑道:“其实你与殿下的交情也不必我说话,殿下岂会真的就罚了你?大约是战事紧张,殿下略有焦虑,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怎会?”胸腹间已有酒热翻腾,允聿将先前不快一抛,与邱将军席地而坐,侃侃而谈起来。

令妧是头一次夜宿在战场营地上,帐子里设了暖炉,倒是不觉得冷,只是仍是一点睡意也没有。睁开眼,外头巡逻侍卫的身影直直折映在帐上,还能清晰地听见外头的脚步声。

隔壁胤王的帐子也未熄灯,他初至边关,又是元帅,难免谨慎一些。

整夜未眠,待到晨曦时分略有睡意,迷迷糊糊之中,令妧似闻得城楼上鼓声大噪。鸣鼓则进鸣金则退,令妧亦是知晓的。她匆匆起身奔出营帐,远远只见一批人马整齐朝城门涌去,令妧心下一惊,先前一直是夜琅攻城,如今鼓声却是南越这边传出……已出城迎战了吗?

令妧欲往前看个究竟,却便两个侍卫拦下:“公主请回,殿下特地吩咐属下要好好保护公主安全。”

令妧只问:“殿下出城了?”

“是。”

“何时的事?”

“一炷香之前。”

“将军们都出城了吗?”

“田将军与几个副将留着。”

“那世子呢?”

“世子也出城了。”

令妧问一句,侍卫便刻板答一句。先前双方兵力悬殊,故而田将军不敢出城迎战,如今胤王带兵参战,出城击退蛮夷军是迟早的事情,胤王是来立功给越皇看的,绝不会坐以待毙。只是——令妧总觉得胤王此举太过轻率,她心中不安,似有什么事要发生。

【涅槃】19

胤王大军离京已有十多日,越皇时常忧心忡忡,留重臣于御书房议事当晚,竟突然病了。

越皇虽是老了,可向来也算健朗,如今可谓是病来如山倒。

御医们谨慎守在帝宫,一说皇上连日劳累,心力交瘁,又说皇上上了年纪,抵不住冬日的寒气。

“一群饭桶!”锦衣华裳的萧后一脸戾气,狠狠凝住地上几位御医,修长丹蔻指向众人,“皇上日理万机,尔等却连皇上龙体都保不住,那要你们何用!”

“皇后娘娘息怒!”御医们慌忙俯首。

一抹纤弱身影挑起了薄纱帷幔出来,静公主容色憔悴,眸子里盛着漫漫一线光亮,她也不看萧后,只朝孙连安道:“父皇醒了,要召见诸位王爷。”

孙连安领旨下去了。

御医们闻得皇上醒了,慌忙爬起来跌跌撞撞冲进内室去。

萧后似是震惊,一把握住静公主的手,沉声问:“只说见他们,没说见本宫吗?”

明亮内室里,轻纱薄帏撩动着散淡熏香,却是掩不住流淌在空气中的丝丝怒意。静公主吃了一惊,她从小便是由萧后看着长大,倒是也不至于过分惧怕,顿了顿便开口道:“是,父皇没提。”

没提。便是防着她了。

萧后心下冷笑,到底是松开了握着静公主的手,挥挥衣袖道:“罢了,去吧。”

“母后……也要当心身子。”静公主朝她欠身,而后转入内帷。

穆旦见萧后从殿内出来,忙上前扶了她的身子,穆旦又睨了一眼萧后身后,未见静公主跟着出来,便小声问:“娘娘这就回宫吗?”宫婢还以为现下这种情况,皇后娘娘定会留守在帝宫不走的。

萧后眼底闪过一丝阴戾,她不免回头又看了看身后的帝宫一眼。重宫掩映,在暗夜里徒然瞧出了威严萧瑟来,萧后兀自一笑,“本宫这衣裳脏了,正是时候回去换一身。”他现在不召见她,迟早都是要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