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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欢宠:帝凰妃(68)

独自撑伞穿过庭院,油纸伞仍是挡不住斜飘的雨丝。允聿立于书房前,深吸了口气,弯腰将伞收纳至一侧,推门入内。

里头之人闻得响动,负手转过来。一袭鸦青色长袍,让他给人的感觉越发威严,他睨着允聿,见儿子病容犹在,他似是微微一迟疑,开口问:“伤势如何?”

房门半掩着,里头檀香馥郁,却仍是挡不住很闷气氛。

允聿却是笑道:“早就没事了,一点小伤而已,死不了。”

“那就给我跪下!”冀安王爷一声厉喝,上前一步就将面前茶盏摔至允聿脚边。破碎声惊现,允聿忙跪下了:“父王息怒!”

“手!”

允聿心中一紧,却也只得乖乖将双手伸出,掌心朝上。

冀安王爷扬手就抽下一戒尺,厉声问:“答应过父王什么,你倒是给我一一说来!”

戒尺薄而轻巧,可这样狠狠抽打下来却疼的紧。辛辣之痛自指尖弥漫至全身,允聿咬着牙没有叫痛,低低道:“孩儿说过,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活着回来见您,孩儿……没有食言。”

“没有食言?你是嫌这一次还不够?真要我和你娘再饱尝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你才甘心吗!”话音才落,又是满满一戒尺抽打下去,十分的力道,丝毫没有手软。

允聿的额角沁出了秘密的汗,他却仍是不服软:“孩儿没觉得做错了什么,难道父王想看着北汉公主出事,两国大动干戈吗?”

冀安王爷冷冷一哼:“不是你,也可以派别人去!那么多郡王侯爷,怎就偏偏要你去!去了还一身是伤回来,没有本事别给我丢王府的脸!”他每说一句,便重重惩罚他一下。

两个掌心手已渐渐起了红,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红印清晰无比,又似有血珠渗出,瞧得人怵目惊心。允聿却知道,什么丢脸不丢脸的,他父王只是怕他会出事,怕他和哥哥一样永远回不来。

“从今天开始,你给我乖乖待在王府,别的事不用你去管!”

允聿惊觉抬眸,脱口道:“父王,孩儿和胤王……”

他的话未完,便被冀安王爷狠狠抽了一戒尺打断:“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去管天家的事!想要给胤王出谋划策的人很多,不少你一个!”

允聿的脸色微变,咬牙道:“孩儿也是南越的子民,是皇上的臣子,不该为国效力吗?”他仰着头,跪得端正,字正腔圆地说给面前之人听。长这么大,这还是允聿第一次忤逆父亲的意思。父亲的担忧他全明白,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他与胤王是好兄弟,如今还有乔儿……

外头语声未断,廊下几个丫鬟围着冀安王妃站着,个个脸上神色担忧。方才就闻得里头茶具破碎的声音,此刻忽而又一阵异响传来,冀安王妃是再忍不住,一把推开了书房的门冲进去。

“王爷!”她上前一把就将允聿护住,红着眼睛道,“责罚一下也就罢了,儿子刚回来,还有伤在身,难道你真的要把他打死吗?”

戒尺已被生生抽断,冀安王爷握着手中半截戒尺,看一眼冲进来的王妃,扬手就将剩下半截戒尺掷在允聿肩上,恨恨朝冀安王妃道:“都是你把他惯成这样!”他用力一甩衣袖,大步出去。

“父王……”允聿回头,只见那身影极快地出去,家丁追着欲将雨伞撑上去,他的脚步未止,径直没入雨帘。

眼瞅着那血红的掌心,冀安王妃忍不住眼泪婆娑,回头吩咐着去丫鬟去请取药,又小心扶允聿起来,哽咽道:“你父王他就这样的性子,你别怪他。听说你失踪,你父王几天几夜没合眼,娘知道他就是嘴硬。”手中握着丝帕,瞧着那又红又肿的手掌,冀安王妃扶着他的力道也不自觉地放轻了。责之深,恨之切啊!

允聿略吐了口气,与冀安王妃一同走出书房,丫鬟的药已取来,他却径直回房去。冀安王妃接过丫鬟手中的药追上去,却见允聿的步子渐缓,他回眸看向她,此刻脸上再无半分的笑:“父王既是那样不喜欢我和胤王走得近,他那样不喜欢我去掺和天家的事,当年他怎又同意做这个王爷?”

话既出口,冀安王妃的脸色大变,慌忙上前捂住他的嘴道:“这种话可不许胡说!仔细你父王听见了又要罚你!”

允聿却是不怕,拂开了她的手,随即换上浅浅的笑:“知道娘最好,才不会告诉父王去。”所以也只有在冀安王妃的面前,他才敢说着放肆的话。

寝室内,早有丫鬟打了水候着。几重幔纱一落,瞬息就将外头阴湿气息遮去。香篆风幌半萦,一侧却是碧窗斜影,丫鬟又换了新的香料在掐丝香炉里,是他最爱的奇楠。

另一个丫鬟小心将帕子浸了水递给冀安王妃,她拉过允聿的手,轻轻给他擦拭,不过才触及,他就蹙眉叫痛。丫鬟在一旁捂着嘴笑,他瞪她一眼,又忙低声求着冀安王妃轻一点。王妃摇头轻叹,在她面前他永远就是个孩子,会撒娇会叫痛,她却不知他在外头究竟又是如何以一肩挑起那些沉重的责任?

丫鬟俯身替他擦去额角的汗,却见他嘴角弯弯,分明是笑了。

从小到大,只要在娘这里撒撒娇,什么天大的事她也就不会怪他。允聿深谙这一点,问起话来也越发肆无忌惮:“这么多年来父王总称病不朝,虽挂着王爷尊号也实则与半隐相差无多。可我不明白,当年要大哥介入梁王叛逆一事的人不是父王自己吗?他要大哥去,不也是为了皇上,为了南越百姓吗?为何如今却要我远离天家的事?咝——”

冀安王妃有些惊慌地收手,低低道:“娘弄疼你了,还是让茉颜来。”

边上丫鬟忙应了声,接过她手中的药膏小心替他涂着。

那一波疼痛很快过去,允聿知道他的话又让冀安王妃想起他已故的大哥,他想了想,才又道:“当年大哥所做之事是为了天下太平,如今我舍命救公主的事也是为了天下太平,父王何苦生那么大的气?”

冀安王妃却是不说话,低头静静坐了半晌,才起了身道:“上了药就歇着,娘让人给你熬了补汤,这就去叫人给你送来。”

“哎,娘……”

“世子爷,您就安分一些吧,仔细手又疼!”丫鬟拦着他,半嗔半怒地说道。

冀安王妃果真就不回头,顺道还拉上了房门,允聿一阵泄气,叹息着:“我又说错话了。”

丫鬟也跟着一叹,低声道:“这事世子爷怎会不明白?连奴婢也明白得很,正是因为当年大少爷的死,王爷才不想您去插手天家的事啊。”丫鬟不过十五六的年纪,梁王叛乱时她甚至还未出生,关于大少爷的事迹自然也是道听途说的。不过这在王府基本不会有人议论,倘若当年大少爷没出事,那世子之位也非他莫属呢。如今世子又是王爷唯一的孩子,自是宝贝得紧。

此后,便不曾闻得他说话,丫鬟倒是想起什么,小声问:“奴婢听闻那北汉公主是个绝色美人,果真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