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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欢宠:帝凰妃(67)

为首女婢满脸惶恐,上前跪下道:“回王妃,胤王殿下命令所有人等即刻启程返京,不得有误。奴婢们是来伺候王妃梳妆的。”

瑛夕吃了一惊,回眸看向令妧。汤池一室的温暖映衬着令妧粉色双颊,她的眸光仍是犀利,突然下令回京……莫不是崇京出了大事?她未说话,只见那为首女婢一挥手,身后几名宫婢谨慎托着举盘上前,恭敬跪在汤池边缘。

待令妧更衣出去,院中人影匆匆,紧张气氛似在瞬息之间扑面而来。瑛夕才低低问了句“何事”,便见一个侍卫匆忙上前,朝令妧行了礼道:“王爷请王妃移步,马车已于驿站外等候。”

瑛夕扶着令妧随那侍卫出去,穿过院落,未及出门便远远瞧见门口那抹矫健身影。胤王侧脸与邱将军说着话,阳光打在他的半边脸,隐约像是瞧出了一抹苍白。他的神色紧张,回眸之际,撞见恰巧靠近的允聿,胤王神色一滞,蹙眉道:“你不必随本王一道走,且在此地休养几日再说。”

允聿的目光越过胤王肩头,望向驿站门口。女子俏丽身影站定,与这阳光一并斜斜映在东墙之上。他丝毫未有迟疑:“我没事,我与你们一起走。”

此刻,又有侍卫来报,说一切均以安排妥当。胤王无暇再分心,便朝邱将军道:“给世子备车。”

令妧身侧有宫婢上前引她上马车,瑛夕替她掀起了车帘,令妧才欲上去,便见胤王的目光朝此处瞧来。他未作迟疑,大步上前,刚毅面容未有笑容,只淡淡道:“本王急着回京,若置公主于辇车上,怕是太慢。只能委屈公主乘坐马车与本王一道回京。”

坐什么,怎么去,都不是要紧的。

令妧点点头问:“崇京发生了何……”她的话未完,便见眼前男子蓦然转了身,又与身后邱将军交代什么,令妧略略一怔,随即无奈想笑。她真是糊涂了,还当这是北汉,还当自己是监国公主吗?她不过是南越一个和亲的公主罢了!

“公主?”瑛夕忽地出声叫她。

令妧仿佛是刹那走神,玉色罗巾便于指缝间滑落,被风一吹,悠悠扬扬飘出老远。却见那修长手指轻易一握,帕上幽幽萦绕的轻萝香气被瞬间碾碎,顷刻侵入他的心脾。允聿上前,将手中帕子递给她,语声略低:“胤王生母连妃娘娘突染急症。”

瑛夕吃了一惊,见令妧不动,她忙俯身接了允聿手中的帕子道谢。风过柔情,令妧的身影直直落于允聿眼底,他仍是站着不动,却见面前锦绣华裳的女子翩然转身,从鼻尖低低哧道:“用不着你来说与我听!”

车帘骤然落下,挡去女子的绝代风华。

允聿不怒反笑,她生气的时候才像是个小女子,一点也不曾有北汉大长公主的样子。他却很喜欢,很喜欢。

瑛夕悄然掀起车帘,望见世子上了另一辆马车,她又回眸,看着令妧问:“公主好端端的生气什么?”

令妧抿着双唇,胤王当她是外族人,偏允聿巴巴地上来告诉她,她也不知为何就生气了。瑛夕却是个没心没肺的,只还悠悠想着一件事:“眼下原本的大婚日子也过了,公主的嫁衣也需重新缝制,想来南越皇宫也乱成套了。”侍女的声音低低的,车轮已缓缓滚动,令妧未说话,瑛夕绞着手中罗巾,心底却仿佛是长长松了口气。她实则并不想公主那么快与胤王成婚,虽然大婚不过是早晚的事。

抵达崇京已是六月底,乌云遮日,平白天里竟似升起一抹森然的味道。

令妧与胤王尚未大婚,依照规矩是不能去胤王府的,南越皇帝已早早命人将皇宫北侧的锦绣别苑收拾出来,专供令妧下榻。锦绣别苑遍地栽种紫薇,其树姿优美,花色艳丽,又有“百日红”之称,更取其“盛夏遮绿眼,此花满堂红”的好兆头。

马车于锦绣别苑前停下,瑛夕跳下马车的时候不觉回头看了看,随即“咦”了一声。令妧从马车内出来,早有婢女上前道:“请王妃见谅,王爷此刻先行入宫了,稍后再来别苑看您。”

母子情深,胤王如此性急也属常事。

令妧一袭锦衣华裳自马车上下来,倒是瑛夕皱眉问了句:“那世子爷呢?”

婢女是胤王府的人,平日里自是熟悉允聿,闻得瑛夕问及他,婢女清丽脸庞染起一抹娇羞,她笑着道:“世子爷有伤在身,王爷特地嘱咐了他先回府休息了。”瑛夕又“啊”了一声,眼看那婢女笑得越发灿烂了。世子与王爷不同,素日里最是平易近人,丫头们都喜欢同他说话,这北汉公主的侍女看起来也是喜欢上了世子了吧?那也难怪呢。

瑛夕还不知面前之人何故笑得那样欢,见令妧转身入内,她这才忙跟上。

别苑内,太监宫婢各司其职,整座别苑一眼望去,到处一片雪白、粉色、紫色。窗外廊下,溪边亭侧,银薇、翠薇、赤薇错落,缤纷里生出绝艳来。

婢女又道:“紫薇花有驱蚊虫的功效,是以别苑里不必点熏香来驱虫,皇上说王妃初来乍到难免不安入睡,希望以此来让王妃尽快适应南越水土。”

难怪空气中闻不见一星半点的烟熏味。

令妧略略一笑,浅声道:“替本宫多谢皇上体恤。”

廊下,房门被婢女小心推开,她躬身让至一侧,低声道:“王妃先请歇下,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奴婢先行告退了。”

门被小心合上,令妧脸上仅有的笑容也渐渐敛起,先前是欣妃突然薨,如今又是连妃染了急症。是天意是人为还犹可未知,令妧只知道,倘若连妃真要有个好歹,受益之人颇多。

窗户被推开,灌入的清风撩动着一室轻薄幔纱,瑛夕转身替令妧倒了水给她:“公主也累了一路,喝点水,歇一下吧。”

目光缓缓自窗外收回,阴蒙蒙的天像是要下雨。令妧却不接瑛夕手中的茶盏,看了她一眼,低声告诫道:“日后不要多说话。”

瑛夕一怔,这才想起刚才在别苑门口她像那婢女问及世子的事,她吐了吐舌头小声道:“奴婢以为公主想知道世子爷的情况。”

令妧淡淡睨着她道:“本宫不想知道。”

幽静山野,鸟语花香的日子早已不在,她与他便再无瓜葛。况且如今已回崇京,他贵为冀安王的世子自也不必她去操心。多问多打听,反倒容易招致祸端。

瑛夕见她一脸决绝,暗暗责怪自己说得太多。

*

天际一声闷雷,狂风肆虐,瓢泼大雨瞬间浇落下来。

幽黯瓦砾被洗净了灰尘,顷刻间折映出奔走的人影来。

马车才在冀安王府前停下,早有家丁撑着玄色雨伞急奔出来。车帘被人用手挑起,允聿才探出马车,便瞧见了冀安王妃焦急的双眼。

“娘。”他低低叫她。

冀安王妃双眼通红,分明是哭过,越过丫鬟的身子亲自扶他下来。不忘嘱咐着:“小心点。”

“儿子没事。”家丁丫鬟都瞧着,他显得有些局促,便笑着转口问,“父王呢?”他一问,分明瞧见身侧丫鬟的脸色也变了,允聿的脸上却还是有着笑,低声道,“那我去书房见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