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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欢宠:帝凰妃(46)

她要嫁给胤王。

“为什么?”他惶惶问,踉跄往前一步,睨着她又道,“朕那日不是同你说好了,和亲的事就此作罢,为什么你要瞒着朕做这些?是姑姑始终看不起朕,觉得朕没了姑姑就坐不稳这皇位吗?”

他又往前一步,一把抓住令妧的手:“今日你便与朕一道去,朕当着你的面再亲口拒绝一次!”

他拉着她要出去,心头悲凉阵阵,她双眸一阖,咬牙道:“是皇上亲口说的,会给我一个自己选择婚姻的权力,皇上难道忘了吗?”

她一口一个皇上,提醒着他当一言九鼎。

第二章 允准01

怒色瞳眸里一点点沁出了震惊,他当日是这样同她说的,许给她一个选择夫婿的自由。那是因为他以为她不会想要和亲南越,怎知她竟用他的承诺反将他一军!

轻薄帷幔,隐隐绕着一室残香。

寒星明灭,红烛摇曳,一盏琉璃青灯似碎了心。

那纤细皓腕也似在瞬间灼烫起来,叫他紧拽着她的手再是无法承受,蓦地松开,灰白脸上再半分神韵。

他就这样愣愣站了许久,忽地环佩声动,令妧眼前帷幔被狠狠破开,紧接着是房门被人踢开的声音。

“皇上!世弦——”她追至门口,眼看着那抹消瘦身影匆匆没入暮色静夜中。

侍女侍从俱都冲上来,青纱灯笼照亮了整片天空,月白流光淌过令妧惨白面容,她一手扶着冰凉廊柱,一点点蹲下去,广袖掩面,任凭泪水打湿衣衫脸庞。

世弦说“朕不允”,允聿说“只当陛下回绝了”,如今却是她自己义无反顾往里头跳。可他们以为那是她甘愿的吗?她是刘家的公主,即便没有母后临终嘱托,她难道真的会坐看世弦为难而无动于衷吗?她和允聿……他们早是错过了,错过了……

风吹得府前两盏灯笼摇晃不止,有人影自里头冲出来,王德喜眼尖,一下就认出了少帝。他一句“皇上”未出口,瞧见世弦步子略带踉跄,王德喜忙冲上去撑住他的身子。

碧纱宫灯透出的幽幽淡光照亮他身前衣襟上一片斑驳血渍,中常侍倏然心惊,忙吩咐左右进去回禀大长公主,再派侍卫速速折回内廷宣太医来墨兰别院。少帝修长手指无力拽住他的衣袖,一字一句道:“谁都不准去告诉她!”

她已经不要他了,拱手江山与他,终又剩下他孤身一人。

低嗤笑声自唇齿间点滴甫出,他从来都是一个人!

静谧夜中,空气里流淌着那抹盛怒却一点点被悲凉所淹没……王德喜心中亦感悲伤,他知道皇上秘密接见了南越世子,他从未见过皇上的脸色这样难看过。

大长公主……是势必要嫁去南越的。

皇上抱病前来,是为阻止。如今形势如何,公主看得比谁都清楚。

“皇上不要记恨公主,公主都是为了北汉,为了皇上。”扶他上御驾,鎏金纹龙帐子一落,王德喜才敢低低劝他。

为了北汉,为了他。

他怕的不就是这样吗?他宁可她恨他,不要为了他牺牲自己的幸福,也就不会叫他觉得自己竟这样无用!

“皇上……”王德喜见他又撑起身子,忙扶住他,却听他痴痴问:“她会喜欢裴无双吗?她会跟着裴无双走吗?”

中常侍布满皱纹的老脸仿佛一瞬又老几岁,他的眼底含泪,语声也颤抖:“皇上您让公主走吧,让她走吧!她是刘家的公主,天家儿女有几个能主得了自己的幸福?不管是和亲南越的二公主,还是自缢的四公主,甚至是当年的宁安长公主,不也都是命运的安排吗?皇上……皇上您放手吧!”

放手——如今她执念着要走,只他心心念念着不肯放。

将所有的痛楚都沉在一处,悲凉话语从他齿间甫出:“朕,舍不得!”

帘外有风肆虐,里头闻得中常侍惶惶夹着慌张的话:“那是皇上的姑姑,是您的亲姑姑呀!”

心口似有重锤落,他猝然掩面,猩红之色点点洒落。急促喘息声,伴着中常侍惊恐的呼唤,世弦撑着双眼直愣愣半卧在软垫上,沉重帘子也似挡不住外面的墨兰别院,他又见了女子泰然神色,还有那轻悠的话——是皇上亲口说的,会给我一个自己选择婚姻的权力,皇上难道忘了吗?

第二章 允准02

眼前浩浩荡荡一行人并着御驾已消失在视野,微弱月光落在别院前百年槐树下,将那抹孤寂身影拉得好长好长。

幽幽一声叹,男子侧身,半侧脸庞隐匿在阴影中,他握了握拳,将心中酸楚咽下。

夜雾渐浓,夜露渐深,空气里沉着一抹阴湿的感觉,他深吸一口气,将脊背抵在粗壮树干,目光又定定瞧向眼前幽谧别院。

允聿,等在这里做什么?

在心里悄悄地问,他却答不上来,心里难受似针扎,寸寸凌迟他的骨髓精魂。

直至天亮,底下的人才来回禀庆王说世子回来了。庆王就这样坐在厅中饶有兴致看着那失魂落魄进门的人。

一众宫人都静侍在侧,庆王指尖转着茶盏,嗅着袅袅茶香,凝望着来人道:“本王还以为世子喝了那么多酒早该就寝了,倒是不想世子那样好的兴致,竟是一夜未归。可惜今日就回去了,否则本王也好奇究竟是何等引人之处,能叫世子如此流连忘返。”自那日他最后一次从宫中出来,允聿便日日纵酒,夜夜不归。

庆王字句带刺,允聿却是不想与他兜圈子,冷冷一笑道:“王爷不是知道我去了哪里?”

庆王不羁笑出声来,他自是知道,知道他昨夜去了墨兰别院,大约是因为北汉皇帝在那里吧?允聿想见北汉皇帝,左不过是他四弟胤王的授意,不过看允聿的脸色,必然也是吃了闭门羹,庆王自然心中得意。胤王重视此人,庆王倒是觉得他那四弟看错了人,允聿来盛京这么些日子,事情没办,倒是去了青楼两次,呵,不过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罢了!

外头有侍卫进来禀报说北汉皇帝和瑞王来了。

手中茶盏被随意搁下,庆王一拂衣袍起身道:“走吧,该回去了。”话语里,到底是夹杂着失望。可惜啊可惜,这一趟竟是白来了!

康太妃因为思女心切,病情虽是转好却依然恹恹没有神气。宫女随侍一并坐在马车内,并不见其下来。

世弦依然是庄严朝服裹身,玄色及地御袍,上纹赤金翔龙图案,腰际环博带,系环佩,朝珠缨络缀于胸前衣襟,声动若龙鸣,涅槃似火凤。那冷峻脸庞看得瑞王心中一颤,他随即忙正了色,上前半笑着:“皇上风寒未愈,实不必亲自来,着臣来一趟也是一样。”

一样,怎是一样?

世弦眼底波光微动,语声带笑:“朕是皇帝,自然要来的,若只叫皇叔来,会让南越觉得我北汉失礼了。”

瑞王心下一怒,却在瞬间又很好地被隐匿下去。他的嘴角噙一丝冷笑,他已胜券在握,何必同一个毛头小子逞一时口舌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