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一朝欢宠:帝凰妃(45)

她撅着嘴,声音低到尘埃里去:“日后,再不推你就是了。”

再不推他……如今却是他一手将她推开……

推得那样远,那样绝情,往后再是拉不住她的手,望不见她的一颦一笑。他凄凉眼眸里生出了悔意,那般真切那般深。他蓦地倾身,伸手捉住她纤细手腕,目光昭昭流连于女子浓密修长的睫毛上。她欲逃,他却抓得那样紧,咬着牙一字一句道:“这个婚我便不求了,那日的话统统不作数!你今日也别同我说什么允不允的,我只当陛下一口回绝了!”

他的力气那样大,似要堪堪将她揉进掌心里去。

令妧整个人都僵着,呆坐着,绝望里像是生出喜悦来,喜悦中却又难掩悲凉。总算他心里有她,那便够了,足够了。只是他说便当世弦回绝了,于他来说不过是胤王交代的事未完成,可世弦要面临的,却远远不是那么简单。

她抬起眸华,与他四目相对,艰涩地开口:“只愿胤王信守盟约。”

“瑛夕……”他脱口唤她,猛然又觉不妥。

她笑了笑,浑然不在意,凝望他一字一句道:“你便飞鸽传书回去,我要欣妃死。”她死了,便再不能兴风作浪,康太妃也不必南下,瑞王的气焰也该沉一沉了。

第一章 推开03

微雨渐止,只剩房檐下淅淅沥沥的水珠落下。

庆王自宫中回来,神色恹恹。他自诩所给条件不低,怎奈北汉皇帝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昨日公主与他爽约,看来也是他们皇帝从中作梗,庆王原以为今日入宫能稍作转圜,却不想还是他一厢情愿了。

也罢也罢!这留来留去倒是留出不快来了,那便早早回去!

浑身站着湿气,庆王的步子飞快,前面有人端着酒壶匆匆而过。庆王叫住他,询问几句才知是允聿要的酒。真真是奇了,还以为那一个忙着打探他又进宫作何,却是不想竟喝起酒来了!庆王接过太监手中的酒壶,摆摆手让他退下,正巧他也烦闷得很,眼下有个现成陪酒的,自当再好不过。

*

南越世子早已回去多时,公主却还独自坐在廊下。瑛夕取了披风为其披上,见她回过神来,拣了话题问:“钱还了吗?”

这一问,瑛夕又想起那件事来,皱眉道:“人都不在裴府,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奴婢等了很久只得回了。”

令妧淡淡应着,侍女说的话她实则听得半进半出,脑中恍恍惚惚的,还念着今日廊下的人。

他还是那样风 流倜傥,他们却早已回不去以前了。

“走吧。”她起了身,抬手拢了拢鬓角几缕散下的乌丝,远处柔和日光拨开薄云透下来,染红了一片天。

杨御丞一袭青衫立于小道尽头的修竹旁,雨虽止,可风未静。幽幽一吹,便有无数水滴自竹叶尖抖落下来,悉数落于他肩头衣襟。他敛一抹沉色,低声道:“臣送公主回去。”

令妧没有拒绝,而是淡淡道:“也好,本宫也有话要和大人说。”

要说熟悉,她与杨御丞相识亦不是一年两年。昔日太皇太后在时,杨御丞便是她的亲信。一年里总有几次会派他前往玉泉寺探一探令妧的情况,大约便是那时,那种别样的情愫便深入他的骨髓了吧?同样是妙龄少女,他的妹妹尚雪可是杨家的千金宝贝,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而这一个虽是公主千岁,却要受到这样的冷待。他怜她惜她,最后是再也放不下。

“大人?杨大人?”

幽幽话语传至,杨御丞浑然一惊,忙低头道:“公主恕罪,臣失了神。”

令妧音色柔和,话语也轻缓:“本宫接下来的话你且记得心才好。”他不觉回眸,她已开口,“皇上和昭儿关系缓和的事你也自当说与秦将军听。日后本宫若是不在,你和秦将军要全力忠于皇上。皇上身子弱,朝政上的事劳烦杨大人多担待些。”

杨御丞的眼眸微微撑大,彼时再看她的眼神也不再矫情,就这般直直望着。再不必细细地问,今日她与南越世子说了什么,难道还不清楚吗?

联姻……只能是联姻!

杨御丞额角冷汗涔涔,她不是贸然会应下此事之人,这中间究竟还有什么事是他所不知道的吗?

“公主……”

“日后仍旧要密切监视瑞王的一举一动。”她很自然的打断他的话。杨御丞一怔,也只得应下。

第一章 推开04

南越使臣来朝已有四日,说是来接人确实也待得久了些。宫中太医也传来消息,说康太妃的病情已稳定,可以上路,少帝下旨准其两日后起程南下。

而南越欣妃薨的消息却在第二日的傍晚传至,却是直接传到令妧的手里,用的飞鸽传书。径直将手中信笺攥在掌心里,令妧冷冷一笑,欣徽公主即便死了,南越皇帝也不会将消息这样快告诉世弦。这康太妃要接便接去,世弦有了胤王这个盟友,便也不怕瑞王等人了。

这两日,裴府一直空无一人,瑛夕去了不下三次形势依旧。令妧因为朝中之事也无暇顾及裴无双,心念着也许是裴家的人找着了他。那次在街上,他不就曾说过差点遇上裴府的人吗?这样想着,便也放了心。

屋内檀香轻曳,袅袅鲛绡帐外似有人影浮动。

令妧叫了几声瑛夕也未闻其声,心觉好奇,便掀起了绡帐步出内室。檀色木门紧闭,一侧雕花窗户却是大开,旖旎柔光照入房中,将窗前人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

也不知他何时来的。

这样立着单看他,恍惚中竟生出孤寂来。

令妧心头一动,脱口唤他:“世弦。”

扶着窗沿的手指略略一颤,指甲似是抠进木屑,微带着刺痛弥漫。片刻,才瞧见他回过身来,窗外柔光悉数照在他的后背,将那一副俊颜沉在阴影里。任凭你细细瞧,竟也看不清他的神色来。

素衣长裾下,女子纤弱身姿隐现,他呆呆望着,耳畔又想起先前南越世子于他面前说的话——陛下想的事我家王爷也已早早做到,此番康太妃即便前去,也只能瞧见欣妃的尸首了。

——陛下应了我家王爷的事,甚好,甚好。

墨晶瞳眸沉着怒,他竟不知她何时还去找过南越世子!她还瞒得那样好!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她悉数在他背后做了,却还要借南越世子的口来告知他。

莫非如此,她究竟打算何时叫他知道?

待到和亲当日吗?

见他不说话,气氛沉得有些压抑。令妧心中有了慌意,便又低声笑了笑:“你怎突然来了?”

这一问,竟引得他冷冷笑出声来:“朕不该时常来吗?好让瑞王等人看一看,朕如今和姑姑的关系非同寻常,也好让瑞王深信秦将军会效忠朕一如当年的姑姑。”他话中有话,绵里藏刀,皆化为根根长刺,狠狠扎入自己心口。

令妧的心头一震,目光随之往下,再不敢去看他的眼。那件事他迟早是要知道的,她不去,是知道去了他势必要怒,索性便叫允聿去告诉他,随他怎么说,翻来覆去终归是那一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