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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欢宠:帝凰妃(44)

伞下颀长身形一顿,伞面微抬,密集雨丝下,英俊脸庞已然生出了诧异。他以为是杨御丞用来搪塞外人的借口,竟是真的?

他要找的那个人,真的在杨府?

万千雨丝飘落,伞下的人脚步声飞快。一路穿过竹间小道,雨点渐大,他的脸上缓缓绽开了笑。

令妧远远地就瞧见雨帘中那抹小小身影,她又唤她几声,瑛夕跑得越发地快。脚下连带着雨水飞溅,她一头冲进廊下,秀眉紧拧着,满肚子的苦水正要向令妧倒。身后,蒙蒙雨帘中,男子一声“瑛夕”清晰传至。

瑛夕一阵吃惊,本能地回眸瞧去。

阴霾天色下,依稀可见男子纳白长衫,他的伞面一掀,满目柔光俱看向廊下女子。

他又叫一声瑛夕。

侍女呆立着,虽还隔得远,瑛夕却并不认得这个男子。可他却知道她叫瑛夕?瑛夕的眉头蹙得更深了,今儿真是稀奇的很,大雨天的裴家主仆不知去了哪里,现下又有个陌生人追着她叫她的名字。

她看着他步子渐快,最后干脆跑起来。

风吹得伞面微掀,长发衣衫上全是水印,他却仿若未知。玄色靴子带着湿印迈入屋檐廊下,他的脸颊染笑。瑛夕咽了咽口水,才欲问他是谁,只觉面额一阵凉风,面前男子与她擦肩而过,他的目光直直越过瑛夕肩头,直直往前。

“瑛夕,真的是你?杨大人果真没有骗我!”

他不顾另有人在场,手中雨伞已丢在地上,伞沿尚有雨水滴落。沾着雨水的手紧紧握住令妧冰凉双手,他的脸上眼底全是笑。

溪边亭中的誓言不曾忘记,记忆中女子的音容笑貌不曾忘记。

徐徐凉风拂动女子轻柔发丝,几缕散在额际,他抬手替她拂开,只看她痴痴望着他,墨色瞳眸沉着震惊,却仍是挡不住她的绝代风华。

他的瑛夕,长大后的瑛夕就该这样的美。

他又笑了。

绵绵延延,讶异中溢满快活。

第二卷 涅槃

第一章 推开01

掌心下,女子纤弱皓腕一动,纤纤手指飞快自他手下抽离。他一阵惊窒,一声“瑛夕”未及脱口,眼前素色身影微移,音色中略带半分清冷:“世子爷请自重。”

话落瞬间,空气也似凝结。

他撑大了眼睛愣愣瞧上半晌,记忆中那熟悉身影此刻切切折映在他的眼眸心口,她不再唤他“允聿”,却是叫他——世子爷。

语声冰冷而生分。

令妧略覆下眼睑,广袖垂落,恰到好处掩饰了她指尖的颤意。心底却如电光闪石,一寸寸念及所有的这一切。

恍惚间,又似看见那晚世弦笔下的字——允。

墨迹宛然,那般真真切切。

她起初以为让世弦纠结之事是是否允康太妃南下,再后来又曾想兴许是为了庆王求娶一事,可她却忘了那也有可能是一个名字——允聿!

溪边亭下清凉,外头乌云密布,密密地落着雨。令妧是悄悄溜出寺来的,彼时正折了一片荷叶挡雨。遥遥瞧见那亭子,她轻快地跑上前,不想有人从另一侧跑来,她轻易就撞入那少年怀。他满脸的雨水,看清了来人却是笑:“我认得你……”

便是那一句“认得你”,惊得令妧狠狠一推手,推他出了亭子,翻出凭栏,径直滚入了一旁溪水中。只因母后曾说,生人的话都是不可信的。况且她分明是不曾见过他,他却说认得她。

他狼狈从溪水中爬起来,追上惊慌失措的令妧,一把扣住她的肩。她惊叫着救命,他一时黯然,捂住她的嘴皱眉:“分明是你想推我入水溺死我,你叫什么救命?”她眨巴着眼睛,面前少年一脸泥藻,却依旧盖不住那俊挺鼻梁,灼灼凤目。后来他告诉她,他和他爹住在山下,时常瞧见令妧独自一人来这边玩,故而才说认得她。

此时廊下,眸华一抬又落在他的眼底。像雾像雨,再不若早年的单纯。那青山碧水下的少年,她以为可以托付终生的人,原来他就是冀安王爷的长子,原来允聿就是他。

要说骗,她又何尝不是。

她胡乱诌了侍女的名字给他,告诉他,她叫瑛夕。

见他二人不说话,瑛夕忙开口道:“这位是大长公主殿下。”

她的身份,在那一句“世子爷”破口时,他便已猜得。只是此刻,听由侍女出口告诉,心中仅剩的那点残垣断壁也在顷刻间轰然倒塌。掌心又握了握,空荡荡,再不是女子柔荑。

淋漓兴奋,自顶峰跌入深潭。

令妧示意瑛夕退下,她背过身,迫使自己将那惶惶心情压制,她到底是漠然开了口:“冒雨请世子来此,是令妧冒失了。想来聪明如世子,必也知道我的用意。”

那一句话,梗在喉咙竟是说不出口。

令妧颓然笑了,说与不说也都不打紧,他明白。

那一个脸上再无一丝笑意,脸色苍白如纸。脚底似是生了根,半步也动不了,心底惶惶念着,他竟亲口替别的男人求娶了她……他竟是亲口断了心爱之人的幸福……

第一章 推开02

像是隔了千年万年,才瞧见那绝美脸庞染起了一抹笑。

凄凉中又似带着无谓。

廊下一处宽阔之地,早已备下桐木案,案上瓜果茶点俱已准备好。逶迤长裾拽着一地湿凉,过案前坐下。

允聿怔怔又立了片刻,这才跟着她上前。

苍白薄唇微启,那一句“瑛夕”是再叫不出来。他心中已然明白,那并非她的名字。北汉大长公主的闺名,他恍似听闻过,可究竟叫什么,他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了。

瓦砾上的雨声渐小,飘入廊下的雨丝也减缓消失。

藏于广袖下的双手仍是止不住的微颤,令妧睨了案上茶壶一眼,心下无奈想笑,看来想给他倒一杯茶也是不能了。

深吸了口气,她垂下眼睑不去看他,只低低道:“那日世子同皇上说的话,皇上以作深思熟虑,觉得那样甚好。”

灵巧舌尖将“甚好”二字轻易甫出,指尖却像是狠狠揉进一根针,一路痛上心尖去。

他看不见她的脸,只见她施施然一低头的模样,是不想看他,还是不屑看他?胸口似压着顽石,压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他素来潇洒,可纵是圣上赐婚,他亦是要拼命保住正夫人的位子留于她,怎知多年相逢,他与她面对面而坐,谈她的婚事,新郎官竟不是他。

手指蓦然一用力,轻易便挣断了腰际环佩上缀着的流苏璎珞。

他端坐在她面前,静静看着她——

“允聿,你小心。允聿,踩住呀!”怀揣着跌落的几只雏鸟,回头看着站在树下一惊一乍的她,他就忍不住笑。将鸟儿放进鸟窝了,他故意滑下去,其实一点都不疼,她却吓得眼泪也掉下来,唯恐他摔伤了哪里。

他笑着抬手轻刮着她小巧的鼻尖,得意道:“想当年你那样狠心,我话还没说话直接就推我下水,你可知那日冷极了,我直冷得咝,咝,咝——如今倒懂得心疼我……”他悄悄一挑眉便瞧见她羞红的半边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