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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欢宠:帝凰妃(11)

令妧静静地听着,也不怪端妃不上心,原也是世弦在疏远她。

玉致细瞧着令妧的神色,轻声开口:“公主分明就是关心皇上的,都站在此处这么久了,便进去吧。何苦非要与端妃娘娘一道去?再不济,您也是皇上的亲姑姑,可比什么杨妃强多了!”

侍女口中带着不满,令妧倒是想笑。如今看来,她这个亲姑姑还不如那杨妃呢!

抬眸远眺,宣室殿前中常侍的身影清晰无度。

大长公主伴着轻风而来,粉俏容颜瞬息黯淡了周遭景色。王德喜正色行了礼,俏丽身影丝毫未作停留,纤指攥着长裾入内。

王德喜急急叫:“大长公主驾到——”

有人影撞乱了白玉珠帘出来,施施然跪下,竟是永徽公主。

第六章 隐痛02

娇弱身躯覆于秋香色宫装之下,永徽公主掩面啜泣着,此刻见了令妧仿若是见了救星般,哭道:“请姑姑做主,我不想嫁!”

令妧一阵吃惊,她与杨御丞的婚事是杨妃提议的,令妧只以为杨妃必定与永徽公主说好了的,竟不是么?

永徽公主哽咽道:“杨妃素来同我要好,我也尊她敬她,可此事她竟不问过我!姑姑,现在只有你能帮我劝劝皇兄了,我不要嫁!”

身后白玉珠帘依旧微微晃动着,内室静谧一片。令妧心中了然,此事世弦是断然不肯退步的,赐婚一事天下皆知,他是皇帝,一言九鼎。

永徽公主,实也不算委屈。当年她嫁给沈玉迟,也没有谁来问过她愿不愿意。皇家女子,谁能自个选择自个的姻缘?

纵然如今尊贵如令妧,也不可能。

令妧往前一步,伸手将地上之人扶起 ,触及她的指尖,冰冰凉的一片。令妧低叹道:“你先回去。”

“姑姑肯帮我?”永徽公主含泪的双眼像是瞧见了希望,反握着令妧的双手却是止不住次颤抖。

帮?如何帮?这件事令妧早已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

清浅帷幔直垂,令妧伸手挑起,一眼便见了少帝随意披着外衣静静地坐在窗边软榻上,他就这样回眸凝视一眼,这样的情形,像极了乾宁六年令妧第二次来宣室殿时他瞧她的样子。只是今日,目光再不是蕴着温倦,恰似带着一抹狠戾。

踏步无声,令妧在他面前坐下,关切道:“病着为何不吃药?”

方才外头永徽公主与她的话,他一字不落地听在耳里,原以为令妧会趁机再求杨御丞之事,竟是不想开口会是如此。紧握的双拳悄然松了,他却是不愿再看她,侧过身,低讽笑着:“朕做什么都要看着姑姑的意思,这个皇帝做得好没意思。姑姑不肯交权,那便拿着吧,朕反正也不过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帝罢了。也不必姑姑来假惺惺地关心朕。”

“世弦!”

令妧一声断喝,他倒是不惧,轻缓笑道:“六皇叔今早过盛鸢宫去,朕还以为你们会谈得更久一些。”

他的话句句带刺,令妧只当他是气话,压着心头的怒道:“所以你生气了?”

“朕有什么好气的,姑姑向来人缘好,只朕孤家寡人。朕倒是也想讨教几招,如何……不叫人生厌?”他到底回眸瞧过来,清俊容颜染着一丝半丝的苍白,尽显疲态。

令妧心中不忍,不免道:“不论如何,姑姑都站在你这一边,你若不信,大可多安排几个眼线在盛鸢宫内。”

少帝眼底的光微微一闪,随即又是笑:“姑姑这是拿朕取笑。”

她若不想他知道,他什么都探不到。

令妧不为所动,风从微开的窗户吹进来,扬起了乌黑发丝。令妧才回眸瞧了一眼,闻得世弦又言:“皇祖母究竟对朕有何不满?”令妧吃惊回头,见他直直地瞧着自己,“若这次朕再不依,姑姑当如何?”

他素来倔强,说一不二。

令妧收复华美眸中的柔和,徒显出一抹锐利。她猝然起了身,音色沉沉:“别想着逼姑姑。我会尊你皇祖母的遗愿,不让大权旁落,可你别忘了,你若病死在这榻上,你还有皇长子,我会扶幼帝登基!”

第六章 隐痛03

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划破寂静长空,玉致与瑛夕面面相觑,不敢多问。中常侍屏息敛足,拼命将耳朵贴在门上,亦是未果。

龙涎香里,一丝半缕的轻萝香气缓缓沁出,惹得心跳越烈。

四处轻溅的水珠滚落在锦绣丝屡上,一点一点渗入其内。

半晌,终是闻得少帝极缓的笑声飘曳,方才一瞬间那种鱼死网破的决绝又顷刻湮灭,他喃喃自语:“朕如何逼得你,倒是姑姑逼得朕再无路可走。好,好——姑姑手段其高,朕不是对手。”

他说着,惶惶然站起了身。令妧本能地伸手欲扶他,却被他修长手指一把挑开,漠然道了句:“朕想出去走走。”

“世弦。”

“朕想出去走走。”

他重复一句,随即环佩声动,那消瘦身影已出了珠帘外。

令妧久久立于原地,生硬脸颊终是溢出了悲哀。

她与他,到底是谁逼了谁,又是谁伤了谁?

*

隆冬时节,正值日中,也未见暖意袭身。

从宣室殿一路行来,瑛夕抿唇压着心头疑虑,方才殿内发生何事,她想问又不敢问。恰巧玉致又被大长公主遣了去探皇长子,瑛夕没个说话之人,也只得尾随跟着。

盛鸢宫外,两棵腊梅开得正好,枝上积雪未清,三两压弯的枝头在风中微颤,抖落着白雪,扬着红梅,又是一处别致景色。

太监张石急匆匆迎出来,见了令妧便道:“奴才方才过内务府来,听闻永徽公主和杨妃生出了嫌隙呢。”

瑛夕讶然道:“是吗?瞧瞧,还以为她们好的没有缝隙呢。”

令妧听着未说话,如今永徽公主愿不愿嫁都是嫁定了,可纵然如此,杨御丞也不可能为杨妃所用。世弦看中的,不过是杨御丞会抗旨一事,无关乎杨尚玉向着谁。正是应了裴无双的话,杨妃不过是个蠢笨之人。

*

厚重帘子挡去外头层层寒气,御侍宫女谨慎端着汤药入内,拨开白玉珠帘近前,跪于窗前华贵锦塌边。

王德喜上前接了药盏,一侧另有宫女碎步过来,小心轻扶了榻上少帝起身喂药。王德喜虽不知昨日大长公主来说了何事惹得皇上龙颜大怒,不过既能令皇上听话服药的,也不在乎大长公主几句逆耳的话了。

少帝却不要人喂,伸手端了药盏在手。

紧闭宫门被人沉沉推开,来人轻呼一声摔倒在地,竟是连滚带爬地闯进来。

“大胆!”中常侍断喝声起,外头侍卫鱼贯入内,却见地上女子急哭着抬起头来,见着世弦便道:“皇上……皇上,我家公主殁了!”

地上之人,披头散发,不满泪痕的脸分明就是永徽公主身边的侍女素雪!

侍卫已经钳住了她的双臂,她还是哭:“公主自缢于寝宫中啊皇上!”

王德喜也被震住了,半张着嘴再是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