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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欢宠:帝凰妃(105)

“不错,苏家原来就是医药世家,苏太傅告老之后就回了钦州,苏家一定有上乘的药,就请田将军派人速去钦州取药!”田将军依言下去了,邱将军又吩咐了军医几句才转身去了主营,眼下军情亦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却是不想,胤王并不在主营。邱将军独自在地形图前一站,眼前似又想起白日里那厮杀血腥的战场……他是南越老将了,不是第一次经历战争,可每一次都无比欷歔感叹。昔年朝中老臣,死的死,散的散,如今只剩下他与冀安王爷还在崇京,可那一个也早已不过问朝政多年。王爷一位也形同虚设。

今日若不是因为世子的事,他还记不起苏太傅。依稀记得梁王叛乱后没几年苏太傅便告老还乡了,此后他与苏老便不曾谋面过。

*

士兵将营帐收拾干净,灯火也撤掉了几盏。营帐里,只余下一名军医守着,别的人都已经悄然退出去了。

热闹半夜的营帐此刻方见安静下去,孤寂一盏青灯将军医的身影折映在帐上,外头偶尔能闻得巡逻士兵整齐沉重的脚步声。床榻上的人仍是昏睡着,丝毫没有要转醒的迹象。军医累了半夜,现下松懈下来困意顿然就起了。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斜斜撑在床榻边,半睁半闭便睡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一阵夜风吹入内,脊背上爬上一抹凉意,军医猛地吃紧,跳着惊醒。那身影蜿蜒似蛇,直直映上床榻。军医慌忙回过头,一句“谁”尚梗在后头,再看见面前之人时,生生便将话语咽下。

来人是北汉公主。

内室昏暗灯光仍是掩不住女子脸上的苍白,齐腰乌发被端庄挽起,不着珠翠,却依然美得惊人。她素来穿得少,这样的夜里越发显得消瘦伶仃。惶惶只觉面前女子又往前了一步,军医才乍然回神,忙朝她行了礼道:“公主,殿下早已回去了,不在此处。”话落,他又记起方才她不就是同胤王一道离去的吗?

果真,面前女子竟蓦地笑了下,那样淡那样浅,宛若静潭里的一抹涟漪,涟漪上的一支浮萍,“本宫不是来找殿下的。”

“那是——”

“殿下让本宫来照看世子。”话被她堂而皇之吐出,她就是要待在这里,看看胤王还怎么杀允聿!她就是要他好起来,她不准他死!

军医被吓得白了脸色,这……这公主虽还不曾与胤王大婚,可要说来照看世子,于情于理都是不合的。他的声音带着哆嗦:“怎劳烦公主照看,我等自会尽力医治。”

令妧却不走,往前一步,华美眼底含一丝傲气:“怎么,你是不信我的话?你若不信,大可亲自去问殿下!”

这样柔美的女子,军医竟在她的眸华里瞧得丝丝若隐若现的杀气,他心头一震,只见她又往前一步,话语冷冷传下来:“还不去问!”

“是,是……”

军医瑟缩地退了出去。

令妧长长松了口气,胤王好面子才至想强要了她,她此番要军医去问,谅他也不敢说出不是的话来。那可真是他的王妃不检点要与人私通了,她要叫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允聿仍是昏迷不醒,惨白脸上瞧不出活气,便是离得他那样近,屏气凝神才仿佛可以闻得他微弱的呼吸声。令妧徐徐在他床前坐下,伸手握住他冰冷的手,狠狠地握紧,掌心竟是灼灼的痛。

那是打胤王打的。

令妧忍不住苦涩一笑,方才的一切简直就像是个可怕的梦靥,他差一点也可以要了她。

现下,她是换过衣裳才来的,还特地将乌发也梳好,将所有的印记与耻辱悉数掩盖在这身衣裳下,在外人眼里,她仍是青贵高华的北汉大长公主。

“允聿。”

绵绵语声里,带着颤意,她握着他的手指缓缓收紧。她的心悬了一整日,怎敢想面前之人差一点就永远地失去了……她再是看不见他笑,再感受不到他默默关心自己所做的一切。

军医果真去问了胤王,胤王下令让公主照看世子,还以世子需要静养为由,下令任何人无事不得入帐。

军中士兵私底下都在传,说世子与胤王果真手足情深,一个甘愿替他挡箭,另一个舍得要尊贵的公主亲自照看,全营士兵对胤王又生出几分敬佩。

令妧却是冷笑,他下令不让任何人入帐,是怕别人瞧见她与允聿相处的样子,那外头那些人可就不是这样传了。手足情深的美谈定将被暗通款曲的耻辱替代,胤王那样聪明一个人,自然不会想不到这些。

军医每日只有把脉送药时才会进来,各位将军自然不会入内,胤王自己也不来。

前一日越军出城迎战,虽被蛮夷军偷袭,想来夜琅也不好过,是以第二日便安静了下来。胤王与各位将军在主营商量作战计划,一连便是两日。

这两日,令妧安心守在允聿边上,她是不怕闲言闲语的,要怕也就不来了。傍晚,令妧回自己的营帐去换衣裳时,碰巧就在外头遇见胤王。他仍是金甲裹身,英气里又多一抹逼人的阴戾。自那日以后,她与他还不曾在私下碰过面,那也的恐惧早已散在允聿活下来的喜悦里,令妧仿若再不怕他。遥遥朝他欠身,却见胤王脸色一僵,从鼻孔里哼出阴狠话语:“就这样怕他死了?”

语声里有怒,令妧更不怕。他愤怒,才说明他也在怕。

夕阳残光斜映在二人的身上,不着一丝温暖,尽是寒冷。令妧却是笑了,淡淡笑容宛若冬日里最美的寒梅,“我现在不怕了,你也不希望他死。”她含笑上前,走过他身边时,又淡淡道,“其实你也不爱我,我爱不爱你又有什么要紧的。你我之间,不过各得所需罢了。”

轻萝香气飘散在清冷空气中,身侧女子已走远。

胤王倏然回头看了那背影一眼,“锃”的一声,战袍上一枚铜星被扯下!她说的对,他并不爱她却要迎娶她,他们的婚姻只是一个堂而皇之的交易。他只是,不甘心!

夜幕渐深,令妧望着眼前苍白如初的面容,又记起在外头胤王的话,不免心中哀哀一叹。世弦曾说,胤王不爱她,她还念着昔**不懂母后的安排,如今却是世弦不懂。却原来,不懂的还不止世弦一个,胤王又何曾真的懂了?

外头,军医沾了一身的寒气端药进来,又谨慎地替允聿把了脉。

“如何?”令妧蹙眉轻问。

军医凝神片刻,才开口:“气血仍是虚弱,脉象已见回稳。”

“那怎一直不醒来?”守了两日,令妧心中自是忧虑。

军医也是满脸愁容,叹息道:“营地里没什么好药,世子失血过多,伤势极重,能捡回一条命已算万幸……哦,不过邱将军已派人去了钦州找苏太傅,苏家是医药世家,定能求得好药来。算起来,最迟明早也该是到了。”

邱将军?

令妧听闻过当晚邱将军将越皇御赐的稀世珍宝都给了允聿,如今又派人去钦州,令妧对此人顿生好感。营地里,果真还是有人是真心想要允聿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