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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欢宠:帝凰妃(106)

军医说最迟明早便到,殊不知苏家的人当晚便至。

才过了巳时,营地门口便有马蹄声传来。邱将军在帐中接到侍卫禀报,说是苏家来人了,他忙起身迎出去。士兵们举着火把要验车,邱将军远远瞧见一人自马车上跳下来,身轻如燕,令沉重战场也似染上一抹轻盈色。

自允聿受伤以来,令妧夜里便睡得极浅,隐约似听见外头有说话声,她才坐起身子,帘子已被一人挑起。令妧未瞧清楚来人,那声音已直直入内:“君哥哥!”

她闯了进来,大约是没想到里面还有人,一时间怔住了。

外头邱将军正吩咐士兵将药材搬去军医的营帐,一个不慎便让那少女闯了进去。邱将军暗叫不好,也只能失礼入内。

“公主见谅,这位是苏家三小姐,正是她给世子送药来的。”他又朝那少女道,“这是北汉宁安公主。”

少女这才回过神来,忙朝令妧行了礼:“民女苏偀见过宁安公主!”

令妧一听是给允聿送药来的,自然什么都不计较,亲自上前扶她起身。邱将军已告退出去,令妧这才瞧清楚兀自闯进来的少女。连日的风尘仆仆亦遮不住那文秀清丽的姿容,她只简单一身素衣,大约是载了一车药材的缘故,此刻她的身上还留着浓浓的药味儿。

苏偀的目光已朝床榻上之人瞧去,急着问:“他怎么样了?”

令妧缓缓与她道一遍,见她静坐一旁,满脸担忧,便是那急切模样,也已让令妧猜出几分。她与允聿也早早相识,比自己还早吗?令妧心口似被什么东西微微一刺,顿然有些好笑这个时候她竟要吃这些醋吗?

因着苏偀来了,便劝令妧回去歇息,令妧也实在累及,并不推脱。

微亮天里,军医已早早熬了药送进来,苏偀逮着机会便问北汉公主怎会在世子的营帐。军医依言答了,见这位苏三小姐仍是黛眉微蹙,似是不信。军医笑了笑,转身出去。

这是苏太傅亲自配的好药,每隔两个时辰便进药一次。

喂到第三次,已是微微有了起色。

苏偀满心欢喜,趴在床边叫他几声,果真就见他的眉心略略拧起。

“君哥哥!”

他是在做梦吗?总觉得是乔儿在身边,她的每一分呼吸,每一句话,他都听见了。每晚,都可以枕着一室的轻萝香入眠,他这一觉睡得好长好久好沉……

女子柔软的掌心贴在他的脸颊,柔荑轻握住他的手。允聿心中一动,勉力抓住那人的手,“乔,乔儿……”

苏偀撑大了眼睛,随即俯下身去:“君哥哥,你说什么?君哥哥!”

“乔儿。”

这一句,苏偀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原来是一个人的名字。

费力睁开双眸,瞧见眼前女子模糊的身影。乔儿,是你吗?

允聿努力将泅散目光凝在女子脸上,缓缓清楚了,看清了,竟是……是……他复又蹙眉,他是做梦了吗?

苏偀见他醒来自是兴奋不已,却因为方才的事不免又心中郁闷。便佯装生气道:“怎么样,多年不见不认识我了吗?”

“偀,偀偀……”

昏睡了三日了,他实在没有多少力气,语声尽是嘶哑。

苏偀扬一扬眉:“总算还认得我!我且问你,乔儿又是谁?”

这一问,却叫允聿心中苦笑不迭,他真是做梦不浅,乔儿如今的身份,怎会守在他的床榻前?原来这些日子,他感受到的人,不是乔儿,只是苏偀吗?他想笑,却是笑不出来,只吃力问:“你怎在此?”

苏偀见他避开话题,不免一愣,片刻才道:“邱将军派人去找我爹,说你中箭快死了,我就来了!我要知道乔儿是谁,你快告诉我!”

这丫头还与小时候一样,不依不饶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允聿无奈叹道:“你要知道来作何?”

苏偀的脸色变了变,有些发狠道:“你说出来,我与她公平竞争!你是不是忘了我说的话了?”

“哪句话?”

苏偀一双漂亮的眸子一撑,他果真是不记得了!

“小时候我就说长大了要嫁给你的,你果真就忘了!”苏偀惊愕质问他。

是吗?还有这么一说吗?允聿亦是错愕,他果真是不记得。说了几句话,胸口的伤又开始痛,他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苏偀见此,这才紧张起来:“喂,你别这样……好嘛,我暂且不问你了,我可告诉你,我千里迢迢来救你,你可要给我争气啊!”

“我渴了。”

良久良久,才闻得他这样道出一句。

苏偀转身的时候才发现帐内没水了,叫了几声外头也没人,便只能自己出去。

允聿静静躺在床上,回想着这几日荒唐的梦,又兀自想笑。初晨的日光映照在营帐上,细微感觉到了暖意。帘子被人掀起来,细碎的脚步声入内,允聿竟又好端端闻到浮在空气里的轻萝香气,那样淡,却那样清晰。

明明没有睡,却又是做梦了。

他有些急躁地睁开眼,女子仍是他那日见的斩袖素裳,只那脸上的笑容再不见桀骜,担忧里又溢出了欣慰。

令妧闻得他醒了便匆匆而来,此刻这般呆呆看着,这幅容颜竟像是隔了千年万年才得以相见。见他挣扎着欲起身,令妧一阵吃惊,忙搁下手中东西伸手按住他:“你做什么?”

允聿神色一僵,不是梦!竟真的不是梦!

“乔,公主怎么的来?”他深深凝住她,苍白脸上绽出了笑靥。

“别动。”她又交代一声才松了手,转身端起一侧的碗,“喝水。”

“我……我自己来。”

他将手伸过去,却见她巧妙地避开,一双杏目直直凝住他,带着嗔怒,却又温柔似春水。

允聿心中一震,不觉低下头去。

勺子盛满玉露,就这样递至他的唇边。他张口喝了,竟无端端问她:“殿下如何?殿下没事吧?”

令妧握着勺子的手猛地一颤,勺子撞在碗口发出“当”的一声响。极力忍住的眼泪似快要挡不住,胤王一心要他死,他却还心心念念想着胤王好不好!令妧心中生怒,沉声斥道:“当自己是神仙吗?以为这样死不了!”

他却仍是垂目,语声微弱却温柔:“我可以死,他却不可以。他若死了,和北汉的盟约怎么办?陛下又当怎么办?你这一趟南越,也就白来了……”

眼泪倏地滚进水中,令妧双肩抽搐,颤抖双手再是握不住水碗,“啪”的一声便摔在地上粉碎。允聿吃了一惊,不觉抬眸瞧她,更多眼泪自她的眼睛滚出来,令妧便只是这样呆呆望上一眼,突然俯身下去,冰冷双唇毫不犹豫吻住他的唇——不顾他震惊亦或是挣扎,她便伸手扣住他的双肩,按住他虚弱无力的身子,仿若要将这一路的隐忍担忧、艰辛苦楚,悉数化在这不顾一切的吻里……

【涅槃】22

女子的柔舌似香毒,娇躯若枷锁,一寸寸逼得允聿再无路可退。而令妧,一朝抛开那些世俗尊严,此刻便不管他或拒或迎,深深吻住他的唇,似要将周遭空气也巧取豪夺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