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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在水底游了许久(76)

“姥姥还说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事。看你走那么急……”钟影笑得不行。

裴决:“真是对不起姥姥。”

“怎么就梦到了?”忽然,妹妹好奇起来,抬头追问。

裴决:“……”

这个倒难倒裴决了。他总不能说,我那会就喜欢你了,后来梦到你简直家常便饭——当然不能这么说,他成什么了?天天搁那胡想妹妹。虽然也是实话。裴决无奈叹气,真是对不起妹妹。

“我就记得你过来拜年,晚上一起吃饭,你睡……”钟影想了想,又去问裴决:“那会你睡哪个屋来着?”

裴决笑着说:“东边的。一大早太阳就把我晃醒了。就是晚上冷。你抱了床被子过来。”

钟影点点头,明白了,“啧。”

裴决:“……”

“啧什么?”裴决笑着去亲她嘴唇,“你是不是觉得我俩太熟了?”

“过来都没穿好鞋,跪在我床上,拖鞋在脚上一荡一荡的。我问你冷不冷,你说不冷,扭头朝我笑。我都忘了要说什么。”

钟影笑得不行:“记这么清楚?”

外面的日头越来越大。

窗帘的影子落在飘窗上,朦朦胧胧,好像一片明暗交错的水影。

肌肤的温度从没这么温暖过。

裴决注视她笑开的眉眼,一本正经点头道:“没办法。被妹妹迷晕。”

第63章 适应

闻琰打来电话的时候, 钟影正在收拾她的房间。

等她从英国回来就要搬去栖湖道,现在收起来正好。

加上公主房间零零碎碎的东西最多,钟影有时候都得列个清单、挨个做好标记。

闻琰一下认出钟影在哪, 好奇:“妈妈你在干嘛?”她这会还在深州跟着奶奶玩, 下周才去英国参加夏令营。

“收拾你的房间。”

钟影仔细瞧了瞧她,见她小脸红扑扑的, 脑门全是汗,便问:“在哪里玩?”

闻琰熟练地切换摄像头。

屏幕上是一片蔚蓝海湾和近在咫尺的金沙闪闪的海滩。玫瑰色落日笼罩着狭长天际, 璀璨夺目。

只是周遭实在静谧,没什么人,浪潮和海风的声音就在耳旁。

画面切给妈妈看了几秒,公主笑眯眯的小脸迫不及待又凑到了钟影面前。

“好看吗妈妈?”闻琰捧着手机,过了会小声说:“只有我一个小朋友。”

钟影听得心软,跟着也小声:“其他小朋友呢?”

闻琰摇头:“吴奶奶说这个地方就是她家,让我随便玩,可我想和好多小朋友一起玩。”说着, 她声音更小。

忽然, 身后传来动静, 钟影扭头。

裴决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门边,正笑着听她们母女讲话。

他十分了解自己母亲霸道且过于热情的性格, 便对钟影道:“我来和我妈说。”

“裴叔想看他妈妈吗?”

那边, 听见裴决的声音,闻琰操心道,说着,画面开始灵活且迅速地移动。

裴决想也不想、开口拦住:“等下——我不想。”他十分确信的样子。

钟影:“……”

这边视频结束, 裴决就给吴宜打了个电话。

也不知道吴宜在那头怎么揶揄了一番自己儿子,总之, 打完电话的裴决表情都有些不对。回到房间,见妹妹正扒拉闻琰床底下的收纳箱,便过去帮她。

箱子实在大,积了不少灰尘。

“幼儿园的玩具全在这了。”钟影笑。

擦干净表面,打开盖子,最上面就是几套十分齐整的积木拼图。

“你知道这些哪里来的吗?”

钟影抱着膝盖低头拨弄,笑着说:“那个时候,我去幼儿园接她。别的小孩老早排好队、挎好水壶等着接了。看见爸爸妈妈都眼前一亮的那种。她不。她一点都不想回来,还想玩——拉着我一起玩。后来实在没办法,天都黑了,幼儿园老师说,要不买一套回去吧。”

“她站在一边拍拍手,还挺替我发愁,问我,妈妈,可以吗?这个也不贵吧?是吧老师?”钟影哭笑不得。

裴决:“……”

“和你一点都不像。”

裴决和她一起坐在床边的地毯上,他转头注视笑容灿烂的钟影,揽在妹妹肩头的手抬起摸了摸她的脸颊。

钟影以为他说的是这些玩具:“我在幼儿园不玩玩具?”

裴决笑:“不是。”

“那是什么?”

“你上幼儿园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等着回家。”裴决注视她,脸上神情如常,眼底笑意却十分明显。

钟影:“……”

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妹妹可怜极了。

“我妈说我以前去接你,一秒钟都不能耽误。教室里提前收好书包,打铃就出门左拐。”

“二年级的时候,放学时间比一年级晚了半小时,我妈说我生了学校好久的气。”说到最后,裴决似乎对自己有点无语,语气渐渐疑惑起来。

钟影笑得不行:“那我上幼儿园肯定天天哭。”

“那倒没有。”裴决叹气:“你太乖了。”

至今记忆里好像还有着一幕——

远远瞧见哥哥跑来的身影,钟影能高兴得蹦起来。那是妹妹为数不多的情绪张扬的时刻,眉眼瞬间放出光彩,好像见到救星。

太阳全部落山,两人才出去吃饭。

只是外面还和蒸笼一样。南州入夏的气候又干又燥。

行道两旁的树叶也蔫蔫的,没精打采。傍晚的空气里,扑面而来的热风带着极其明显的粗糙颗粒感。

“我刚来南州的时候,这段时间总会流鼻血。”

暮色覆盖下来,远近形状规整的楼宇好像钢笔画,细细密密的线条渲染出一块块错落不一的明暗。

听到钟影说的,裴决也回想了下自己刚到这里的情形。但想了一会,记忆的呈现始终都是混乱的。裴新泊刻意安排下的过分忙碌的工作、颠倒的日夜和时差——他对时间的感知都变得迟钝,更何况季候的变迁。

但记忆里,好像也有那么几次,确实感受到南州与宁江的不同。

一次是初到那年的生日。公司里的同期给他庆祝。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喝多了,在路边吐得一塌糊涂。那个时候,他闻到南州风里凛冽的血腥气。

不过他还是很清醒的。叫了代驾回到新装的栖湖道,然后在玄关愣愣地坐了一夜。现在已经想不起那一晚醉醺醺的脑子里到底想了些什么,但终归都和钟影有关。应该是想过去每一年的生日——她在自己身边,看自己吹蜡烛,祝他生日快乐之类的。说实话,每到礼物环节,裴决总觉得钟影有些敷衍,好几次送的都是书。书书书——她是觉得自己是书呆子吗。不过来了南州,她送的那些书都快被翻烂了。

最近的一次就是三月份遇到她。春寒料峭的季节,他站在楼下抽烟,混合着辛辣烟草气息的冷风毫不留情地灌入他的肺腑,四肢百骸都动弹不得。

见裴决有些沉默,钟影关上车窗,转头笑着问他:“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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