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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在水底游了许久(7)

本以为裴决性格就这样,知道裴决的家世后,段启淮就开始了“原生家庭”的脑补。实习期结束,同期聚会,他喝多了拉着裴决说哥们不容易,一直住宿舍不好受吧?是不是后妈?家业都没份?嘿——段启淮猛拍大腿,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裴决:“……”

段启淮喝多了,居然会骂他爸、咒他妈——裴决真是没想到。

隔天一早,他对断了片、没事人一样的段启淮说:“父母健在,感情和睦。”

段启淮:?

背上书包出门上课,临走想起什么,裴决补充道:“我不知道家业有没有我的份。不过据我所知,我爸应该就我一个儿子。”措辞还挺谨慎。

那之后,段启淮日常揶揄裴决,就多了个“太子爷”的称呼——谁让他自己说的。

昨天傍晚一场雨,风里带着潮湿的寒意。

蓝山栖湖道这块是南州有名的环湖跑道。下个月还有马拉松赛事。风景秀宜不说,紧邻湿地公园,比起市区,空气清新不少。

裴决仰头灌完一瓶水,电话里段启淮说个不停,他把瓶子扔进垃圾桶,打断道:“有事吗?”

段启淮听到风声,又问:“你人在哪?”

“栖湖道。”

栖湖道的碧景别苑是裴决在南州的房产,虽然离机场近,上了高架二十来分钟的车程,但裴决平时根本不会去住。只有裴家长辈来,裴决才会陪着过去住几天。

段启淮寻思估计是裴家二老来了,没多问,只说:“韩薇不是结婚,大家商量着一起送点礼物。”

“对了,还有礼金,太子爷和我们统一下啊……”

倒不是认为裴决没有这份人情世故,主要这家伙就是来搞笑的。

很快,电话那头就传来段启淮媳妇郑苓的责怪:“……会不会说话……你们开飞机的张嘴闭嘴都这么飘吗……”

裴决好笑,没说什么,应下了。

碧景别苑名字雅致,小区内部造景也十分古色古香。

进来就是一段高低错落的竹子架遮挡,仿的小桥流水,泉声叮咚,二十四小时供电不停歇。楼层不高,每栋楼之间有相当一段距离的景观隔离,隐蔽性极好,一梯一户的大平层,安全又安静。

年节刚过,林荫道旁还有未拆的喜庆装饰,隔着左右两条道,隐约能听到孩子玩闹的动静,还有老人出来晨练、絮絮叨叨的说话声。

裴决慢慢走着。春寒料峭的时节,室外待久了,呼吸都带上寒意。

他身形挺拔,步伐不紧不慢,因为思绪不在这里,容色显得分外淡漠,眉宇间有一种冷静至极的锋利感。

过了一夜,好像这个时候脑子才算彻底清醒。只是闭上眼还是昨天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画面在眼前一帧帧划过,不知为何,钟影的面容始终有些模糊,大概是他总未能好好地、仔仔细细地瞧她。

裴决拿出手机翻了翻微信,找到秦云敏,点进去。

快到家的时候,他给秦云敏发去了一条信息。

“云姐,可以把影影微信给我吗?”

平时就算休假也不见得回来住。而距离上一次父母过来,也是半年多前的事了。昨晚连夜开车回这里,客厅和几个卧室家具上的防尘套都没拆。这会简单吃了早餐,裴决把整间屋子打扫了遍。

物业看顾得还是很勤快的,表面弄完、拆了防尘套,时间也才过了一个多小时。

手机屏幕亮起,秦云敏没说什么,似乎知道昨天两人遇上,裴决肯定会单独找她,发来的信息里只有一张微信名片。

钟影的微信头像是扎着小辫子的闻琰。小姑娘坐在旋转木马上,冲着镜头眯眼笑。只是瞧着年纪很小,应该是几年前拍的。

他没有立即添加。

放下手机,裴决原地站了会。有那么几秒,他觉得有许多事要做,但之后的几秒,他感觉脑子放空,整个人都有点走神。

莫名的千头万绪,过了会,裴决转身走去书房。

说是书房,其实里面一本书没有。一墙安置的书柜里错落着摆了几方相框,是刚买下房子那会,裴决母亲吴宜从宁江老家带过来的。

里面有裴决大学毕业的照片,还有几张不同时期的全家福,相框别致,多少有些隆重,但这间书房太空了,权当应个热闹景罢了。

裴决环顾一圈,找来卷尺大概量了量房间的宽长,便给物业去了电话。

“我想重新装修一间房,做琴房用,隔音要好。”

这里的物业效率奇高,毕竟寸土寸金的房子,半小时后就带人上门同裴决商量装修细节。

半天功夫,设计就敲得差不多了。

物业猜想这个家里估计要来女主人,问起墙面刷什么颜色的漆,笑着道:“这个还得太太来选吧?”

闻言,裴决微愣,他站在一边,好一会没说话。

工人在四周忙碌,进进出出,十分热闹。

物业不疑有他,指了指书房的两扇大窗户,继续说:“钢琴大概摆在什么位置?如果太里面,采光不均匀还要考虑钢琴灯。前阵子也有户人家给孩子装多功能房,也是练琴的,就是没您地方大,窗户也小……”

“对了,裴先生,钢琴选了吗?如果没有,可以去市里的缪斯琴行看看。这是我们南州最大的琴行,听说那里都是很专业的老师。”

回过神来的裴决面不改色:“钢琴已经有了。先装修,过段时间搬过来。”

物业慇勤又周到:“那到时候给您联系搬家公司。”

下午天气又转阴。

乌云大片大片堆积,看样子似乎又有暴雨。

秦云敏收到裴决消息时,正拿着闻琰和高浩宇的假条从教务处回来。一个班上两名学生因为打架请假,教务主任肯定是要问的。

回了裴决消息,应下晚上吃饭,想了想,秦云敏给钟影打了通电话。

钟影今天请了半天假,上午送闻琰去奶奶那,回来收拾了下,就赶去琴行。

这段时间还是很忙的,手底下四个学生要考级,还有一个市艺术团的钢琴项目排演,周末都没空闲。

“……他肯定要问,闻昭、琰琰——钟振还不知道琰琰吧?”

“你说他们一家和钟振还有联系吗......”

钟影坐钢琴前,摸了摸琴键。

时隔多年,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字还是感到一阵厌恶。身后有学生敲门,她起身过去开门,一边说:“不清楚。”

两人自小青梅竹马,秦云敏叹了口气:“我和他聊聊。”

“这些年他总问你。你知道的。我都没说。闻昭去世我都没——”

“姐”,钟影打开架子上的练习曲,低声:“我上课了。”

约着吃饭的地方就在培英小学附近,秦云敏下班走过去只要五分钟。

和昨天一样,傍晚又是一阵急雨。

气温骤降,空气里都渐起蓬蓬白雾。

小学一到三年级放得早,出校门的时候,四五六年级的家长好些正挤在大门口的长廊下,七嘴八舌聊着最近南州的房价,还有小升初的最新消息。雨水一刻不停地灌下来,混乱又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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