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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在水底游了许久(120)

程舒怡叹气,好久没说话。

反过来钟影安慰她:“和以前一样不好吗?”

“不是说不好。”程舒怡立即道:“只是见过好的时候,才觉得不应该这样。”

七月热烈的阳光还在眼前。她无所事事地半躺在她的床上,神情带笑,姿态悠然,好像被人捧在手心的白鸽,洁白光鲜、明媚动人。

钟影沉默下来。

程舒怡察觉着那头的无声,一时有些慌乱:“影影……”

“我没事。”

程舒怡便没再说什么。

回到家,钟影给自己简单做了晚餐,吃完的时候,时间已经有些晚了。秦云敏发来信息,问她明天有没有空,陪她去产检,每次产检周崇岩都比她紧张,她想要钟影过去平衡下。

钟影笑着应下。

洗好澡把换洗的衣服放进洗衣机,然后再去闻琰房间收拾,等洗衣机那边结束,她穿着睡衣去阳台把衣服晾起来。

空气里有很淡的桂花香气。

照理眼下这个十月底的深秋时节,桂花早就开过了,钟影无意识想着,转头,视线忽地定格在楼下。

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辆车,车门打开,气球和鲜花一样一样冒出来,孩子的说话声在另一边蹦蹦跳跳。应该是一家人周末出门晚归。

有些事就是避无可避。

晚上还是会惊醒,只是这次,似乎心底没那么慌了,她睁开眼看着湖水一样漆黑的天花板,想了很久裴决在做什么。

大概有人想念确实会打喷嚏。

远隔千里的裴决打了好几个喷嚏。

那会,他正在纽约和当地一家知名律所聊东捷航空即将开庭的官司。

国内找好合适的对接事务所后,吴宜转手给他安排了另外的活——来美国替她跟进官司。裴新泊那边谈得不是很顺利,她需要回国帮一帮,不然这种“自爆”的事有一就会有二。

对面,律所负责人见裴决打喷嚏,笑着说最近是有些降温,裴先生注意保暖。裴决礼貌应下,继续刚才的话题。

负责人还是持乐观态度的,手上文件过了一遍,笑着表示虽然制造商存在袒护行为,但你们的证据已经很充分了,裴先生不必过多担忧。他们并不直接负责此次东捷的官司,是裴决另外找的一家圈内顶尖,提供应急和从旁指导。

一顿饭的功夫谈完,裴决准备回酒店稍作休息,然后坐晚点的航班回北达科他州。

推开西图澜娅餐厅门,小刘不知什么时候等在了车旁,神色严肃。

这趟来美国,他是一起过来的,一来多个帮手,二来,在国内的时候,他们已经将这边相关的法律条款摸了个大概,小刘按照吴宜的指示,主要和官方一些人打交道。原本他今天上午是要去见州议会熟人的,多了解下负责官司的法官背景。

见裴决出来,他疾步上前:“吴总打电话说裴总要做个手术,让我来通知您不必担心,按部就班就好。”

裴决皱眉:“什么手术?”

他知道他爸长年累月酒桌应酬不断,又喜欢和宁江出来的那批老工程师没完没了地喝,胰腺问题很严重。

“说是胰管梗阻,需要手术。不过吴总的意思是,这边要紧,您务必——”

裴决点头:“知道了。”

小刘愣了下,裴决的表情看上去并不十分紧张,倒莫名有种:老子你也有今天叫你少喝点的冷淡劲。

他绕开小刘去车上,关上车门驱车离开。

小刘:“……”

亲情如此单薄吗。

傍晚的时候出发去机场。

中央公园的枫叶已经很红了,夕照落在湖面,空气里的寒意十分明显。

路上,小刘忽然接到吴宜电话,电话那头说了什么裴决没听见,只是小刘搁下手机嘀咕道:“钟小姐是一个人来吗,算了,订套间没错……”

后排,裴决抬头盯着小刘后脑勺,半晌,严肃道:“谁要来?”

小刘转头:“吴总说钟小姐要来看望裴总,让我在医院附近定个酒店。”

裴决看了眼时间:“什么时候的事?”

“就说要来——订的是明天的酒店。”小刘反应道。

他点点头,直接道:“帮我改最近的航班,我要回去一趟。”

小刘:“…………”

第101章 渐渐

钟影是从赵慧芬那得知裴新泊住院的。

第二天清早, 赵慧芬打来电话,电话里还有闻琰跟着动画片唱歌的声音。

吴宜同她说裴新泊老毛病了,酒桌上不听人话, 喝到一半痛到地上打滚——钟影也不知道这个说法是吴宜的原话, 还是赵慧芬的创作,不过胰腺炎痛起来确实难受。又说吴宜气到发昏, 裴新泊被一帮劝酒的老哥们紧急送医院手术,她到了个个都对她说小事、没事, 吴宜简直气吐血。

“去看看吧。也带上我的心意。”

赵慧芬说:“琰琰放我这。他们一直很关心你。知道了不好不去是不是……”

“吴宜说裴决去美国了。”末了,她又告诉钟影。

钟影应下,买了下午的机票,傍晚的时候就能到深州。

赵慧芬的那句话应该是想让她不要想太多。钟影觉得就算裴决在也不要紧,她肯定会去的。心底里,她想知道他过得怎么样的。这种关心只有她一个人清楚,所以当赵慧芬最后说裴决在美国的时候,她并没有如所有人预料的那样松口气, 反而是不由自主地低落。

转念, 她又想, 大概是好事。

事情本该如此——从此不要见面、不要徒增狼狈与困扰。

虽然她的分手被裴决处理得很好,利落又体面, 甚至还有些温和, 但她不能一次又一次地做出决定再让裴决去“处理”——她至今不知道秦云敏口中停留在车库的那几个小时,裴决到底怎么了,但只要想起,她就会难受。

他对她太过包容, 用秦云敏之前的话说,几乎是纵容。

所以, 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对她来说,可能只是自己站到他面前这么简单,但对裴决来说,他要花很大的功夫才能再次将体面与温和毫无条件地给予她。

于是,抱着这样一份稍显轻松的想法,钟影出发去了深州。

只是她没想到,事情的戏剧性在于,最意想不到的,往往最容易发生。

取行李的时候,刚抬起头,她就看见了对面、隔着两条行李传送带的裴决。

他站在原地,因为先一步发现她,钟影抬起的目光直接落进了他的眼底。就像盘桓在傍晚时分的白鸽,一头撞进突降的夜幕,归期刹那变得紧迫。

下秒,钟影脑子里冒出的,居然是赵慧芬的那句话——裴决在美国——她觉得自己突然就变得不懂世故情理——父亲手术住院,难道会不回来吗。大概是关于“见裴决”的思考占据了她的大脑太多,以致这样细微寻常的道理,她都忽略了。

钟影站在原地,下意识就朝他的方向走,三个多月没见,好像只过了三秒,可迈出的步子又有些停顿,过往的时间不知何时层层堆叠在脚下,她隔着人群望他,竟然生出三年的生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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